在听到顾梦祁的话之后，和平时不太一样，之前在见到他或者听到他的话之后，大部分考生都是面色严肃，少部分考生是愁眉苦脸的，毕竟顾梦祁这种考核官，简直是考生们的噩梦。
可现在却不同，差不多一个礼拜没有见顾梦祁，在看到他以及听到他的话之后，考生们的眼中都流露出一丝思念之意，脸上更是挂着一抹微笑看着台上的顾梦祁，这让顾梦祁也是吓了一跳。
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李玉歌，顾梦祁也是打趣道：“侯爷和王爷难道对你们做了些什么？又或者是我威严消退了？怎么一个个非但不打起精神还给我在这嬉皮笑脸的，这是最后一场考核，都给我严肃认真点！”
“是！”剩下的六百名考生也是异口同声道，倒是和之前刚见之时不太一样，或许这就是前期和后期的转变吧。
得到回复之后的顾梦祁也是满意的点点头，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目光在场中人的脸庞上扫了一圈之后，最后停留在了一个身穿深紫色绸缎公子服的少年身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甚至微微皱起了眉。
或许是察觉到台上之人正盯着自己看，少年也是抬眸，目光与他对视着，眼眸之中带着一丝冰冷和杀意，眼睛里更是带着一抹血丝，像是好久没有休息过的一般，再看他那微颤手心有些疙瘩的手，很明显是不眠不休训练的样子。
他这是还没有放下？还想要找我比试？不对，看他这眼神，要比之前还要愤恨，难道是他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他这副样子，不仅不能与我对抗，还容易伤害自己，若是伤了他，阿玉该心疼了，这孩子就不能够懂事聪明一点么……顾梦祁紧皱着眉，心中无奈道。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早在他们参加文试期间，训练场中便已经搭起了十个擂台，昨日在府中与李玉歌温存的时候，让临柯将写有考生名字的六百根竹简分成两批，然后让李玉歌和慕雅两人抓着玩，至于谁和谁一组，那就真的是掌握在这对主仆手上，反正胜出的三百名直接晋级，淘汰的三百名还要继续比武选出两百名，之后在五百名胜出者中排出前一百名，再按照所有考核的综合成绩判定前三甲。
“各自的对手你们应该都已经清楚，训练场上为你们搭建了十个比武擂台，接下来按照组别上擂台之中，谁先将对方踢出擂台谁就获胜，切记，在比武期间，受伤在所难免，但不得对对方痛下杀手，违者直接淘汰，在比武期间，每个擂台将会有二十名羽玉军将士盯守，防止有意外发生。”顾梦祁极为严肃道，“现在，听从指挥，我会在台下观察你们，若是身手不凡者，我会考虑留下，都听明白了没！”
“明白！”六百考生转变了神色，也是一脸严肃道。
顾梦祁点点头，也是将目光看向了小七，小七会意，也是安排人敲响了战鼓，随后小七和十一为首，将早已经分好的两百人分派到十个擂台之下，其余人也是组织考生，按照组别上擂台，第一批是二十人，也就是前十组。
看着羽玉军和六百名考生都没有闲着，顾梦祁也是从平日训话的比武台上下来，向坐在军帐外正在望着自己的李玉歌走去，在其面前单膝跪地，反正军营中的将士基本上都已经知道了李玉歌的身份，所以就算是穿男装，将士们都是毕恭毕敬的行礼，一旦她有需要，及时到她跟前，毕竟这可是顾梦祁的夫人，军营中的大嫂，再说了，人家还是丞相府大小姐，更是唯一一个北国皇子进贡在场的家眷夫人，有小七和那群有些八卦的将士在，李玉歌随同顾梦祁进宫面见圣上和北国使臣以及这二人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甚至圣上的面秀恩爱之事，军营的将士又岂会不知道？
在顾梦祁单膝跪地之后，旁边的羽玉军极为识相的拿着长枪离开，到不远处站着继续守岗，等他离开之后再回归原位保护好大嫂。
“怎么了？看你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因为顾梦祁单膝跪地的缘故，所以李玉歌并不用仰望着他，正好平视着也是一眼能够看到他眼中的担心之意，询问道。
顾梦祁也是牵着她的手，抿着唇，又看向了她身后的慕雅，慕雅也是一脸疑惑的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最近几天可知道程言的具体情况？”
听到他的话，李玉歌也是微抬头看向了李程言的方向，发现他此时也看着自己这一边，眼神极为坚定，身子也是挺得极为板正，虽然隔得距离有些远，但依稀能够看出他此刻正紧握着双拳，看起来有些生气。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李玉歌将目光收回，看着眼眸中有些担心之意的顾梦祁，也是微微摇头，缓缓道：“女子出嫁从夫，我已经许久未得知李府中的事了，看程言那般模样，倒是与往日不太一样。”
顾梦祁点头道：“不仅不太一样，甚至极为反常，刚刚站在台上讲话的时候，我对上了他的眼睛，你猜我在他眼睛里读到了什么？”
“什么？”李玉歌不解道。
顾梦祁捏了捏她的双手，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又像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微叹一口气，微笑道：“坚定，不出我所料的话，他这几日在李府之中除了文试考核以外，应该也在刻苦训练，看他手似乎起了不少茧子，岳父大人倒是能够欣慰一些了，我想长久这般下去，程言能够在军营中考取军功，日后封将应该是没问题的。”
“杀意”两字终究是没有说出口，顾梦祁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这一次，他想将自己的直觉丢掉，毕竟就算是李程言再不喜欢自己，再怨恨自己，也不至于在军营之中，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展露出对自己的杀意，况且，他这段日子也是看到了自己对阿玉如何，心中不可能会有比之前还要强盛的杀意，或许这一次，他的直觉是错的。
不过，李程言到时候拥有前三甲的成绩之后，若是找自己比武该如何？在阿玉的注视下，倒也不好对他大打出手，一旦伤了阿玉又要心疼了，罢了罢了，随便比试一下就好了……顾梦祁心中无奈道，本来他是等李程言获得前三甲之后打算认真和他比试的，但谁料想自己纵容李玉歌来军营，在阿玉眼皮子底下揍自家小舅子，怕是有些不太好。
听到他的话，李玉歌眼眸闪过一丝不悦，自然是明白顾梦祁对自己隐瞒了些什么，但他所说的话也句句属实，看自家弟弟的模样，确实是消瘦了一些，气质也同平日不太一样。
眼眸波动，李玉歌也是浅笑着点头，倒是没有拆穿他隐瞒了一些事情，也是叹了一口气，淡淡道：“程言这孩子从小嬉皮玩闹，一直都没个正形，之前父亲想给他谋个一官半职，或者闲散的武职，但都被拒绝了，现在因为你的几句话主动来了军营，日后在你手下，我担心他那泼皮的性子容易顶撞你，他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云里雾里的，所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顾梦祁一怔，随后没忍住笑了起来，伸手在她的鼻梁上轻轻一刮，柔声道：“我要是放在心上，我还会这样对他吗？那不得天天凑到在你面前哭，所以放心好了，我身为他的姐夫，岂会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
“我自然是信你，但我不相信他。”李玉歌垂眸看着刚刚被他所触碰的鼻梁，也是担心道。
顾梦祁也是身子向前移动了一些，弓着身子微仰着头看向了她那垂下的眼眸，认真道：“在李府，他有你教导，出了李府在军营之中，那便是由我来教导，我顾梦祁的小舅子，虽然不一定有我这么优秀，但一定不会像他之前那般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相信我，如何？”
“嗯。”李玉歌点点头，也是轻声道。
得到她的回答之后，顾梦祁也是嘻嘻一笑，站起身来看向了此刻台上的考生打得极为激烈，台下观战的考生则是情绪亢奋的加油助威，对此，他也是长舒一口气，然后看向了临柯，临柯点点头，也是拿着剑转身离开。
“这里过于喧闹了，而且很多不注重形象的考生打累了还会脱衣，容易影响你的心情，也不太适合你，一时半会也完成不了，我带你去军营周边走走，虽是在皇城之中，但也算是皇城边沿了，这附近有个湖泊和休息亭。”顾梦祁也是考虑周全道。
李玉歌瞥了一眼那极为喧闹的训练场，又想到他所说的脱衣，也是微微皱眉，点头应道：“好。”
顾梦祁一笑，待她起身之后，十指相扣牵着她，向军营外走去，慕雅跟在其后，待三人走出军营之后，临柯将手中一杯泡好的茶端了出来，然后递给站岗的羽玉军，神情冷漠道：“把这杯茶交给李程言，就说是我给他倒的，让他清醒一些，另外，准备好一副棋盘和棋子送到附近的休息亭之中。”
“属下遵命。”站岗的羽玉军接过她手上的醒神茶，恭敬道。
虽然临柯不是军中将士，但在羽玉军的威严可是在小七和十一之上，可以得罪小七和十一，但万万不可得罪临柯，这可是军营中的大魔头，一旦没有完成这个月的任务，顾梦祁便会让其加训，而加训的项目便是和临柯对练，那可是伤筋动骨啊。
在安排好一切之后，临柯也是手持长剑向顾梦祁他们的方向轻功跟了上去，毕竟平时除了半夜休息和顾梦祁吩咐交代的事情，顾梦祁可是从未离开过她的视线。
待她离开之后，训练场的一道目光才缓缓收回，专注于擂台之上，当羽玉军将那杯茶端到他面前之时，他眼眸复杂地盯着茶杯看了许久，最后还是端了起来，缓缓喝完。
李程言讨厌顾梦祁是真的，但对临柯一见钟情也是真的。
……
在军营的不远处，两双眼睛正盯着军营中的一举一动，不管是顾梦祁和李玉歌的互动，还是临柯吩咐端茶给李程言以及李程言将茶喝完，都看在了眼里。
“可查出顾梦祁的那个侍女是什么身份？”将一个长筒望远镜放下，一个面色阴柔的男子沉声道。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神情同临柯一般冷漠的女子，在她的眼里，有着和临柯一样的冰冷，但唯独在男子面前会闪过一丝温柔，同临柯一样，忠心钟情于自己的主上。
女子摇摇头，如实道：“据手下人所调查，她除了是顾梦祁的贴身侍女以外，并没有其他身份，不过按照她在羽玉军的威严以及她那同顾梦祁一样深不可测的实力，属下猜测她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男子也是露出了一丝冷笑，也是把玩着手中的银针，沉声道：“你和她，孰强孰弱？”
听到他的话，又看到他手上的银针，女子身体一颤，似乎有些畏惧他手上的那根银针，但仍然回道：“言命不知。”
像是早知道她会这般回答一般，男子将手中的银针一甩，言命闷哼一声，捂着自己的肩膀，仔细看额间出了些细汗，神情极为痛苦。
“都没有自信说自己强，又岂会胜过她？还是实力不够，看来最近因为调查顾梦祁他们你倒是荒废了自己的训练，之前在亡命针之下只是微微皱眉，但现在却连冷汗都出来了，就你这样，如何斗得过那个侍女？”男子声音冰冷道，“今日我便放你一马，每日训练必不可少，明白么？”
“言命明白。”言命苍白着嘴唇，极为痛苦道。
男子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伸出了修长且白净的手指，食指和中指微微分开，微皱着眉，两指之间出现了一道淡蓝色极其阴寒的内力，随后刺于言命肩膀的银针便被吸了出来，浮在他两指中间。
能够将内力运用到如此境界，此男子，实力不凡。
“此次的亡命针上仅有我六成的阴寒内力你便如此痛苦，日后训练加倍。”男子将银针收回衣袖，摆了摆衣袖，神色淡漠道。
银针收回之后，言命的脸上稍微好受一些，也是弯腰恭敬道：“遵命。”
“阿诚还要多久回来？”男子抬眸看着有些刺眼的阳光，询问道。
言命应道：“大概还需几日。”
“什么时候你能够有阿诚这般实力，我倒是不用担心了。”男子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满道。
像是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悦，言命也是抿了抿唇，眼神坚定道：“主上放心，言命会努力训练自己，争取像阿诚那般让主上省心，替主上分忧。”
听到她的话，男子也是沉默不语，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道：“希望如此吧，不过今日倒是有好戏看了。”
“主上可是说得李程言？”言命猜测道。
男子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似乎极为满意她的答案，阴笑道：“今日，顾梦祁必定受伤。”
……
军营外，湖泊·休息亭
“我平时训练累了便会在这边休息，怎么样，虽然比不上冰湖那边的风景，但这里也是能够让人放松下来，要比在军营中那嘈杂的环境好上不少。”坐在亭中的石凳之上，顾梦祁看着那因微风拂动而水面泛起的波纹，也是微笑道。
看着他那放松下来的神情，李玉歌也是浅浅一笑，微微点头，柔声道：“你倒是极会找地方。”
“那可不？羽玉军身为玉国的战神军队，人人都传羽玉军什么什么厉害的，可是战神军队里面又不是钢铁，我们也是人，也是会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减压舒缓情绪的地方，小七一般压力大了，就会去射箭场射箭，十一则是骑马在训练场狂奔，我的话要好一些，相对来说自由一点，也能够随随便便出军营，所以就找到这个地方，累了就在这里泡一壶茶，吹吹风，把自己浮躁不安的心稳定下来。”顾梦祁解释道。
李玉歌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的诉说，眼眸中也是带着一丝温柔，等他说完之后，她抿嘴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柔道：“以后，你还有我。”
“什么？”顾梦祁转过头来，像是没听清一般，问道。
看到他转过头来，李玉歌下意识将脑袋别过去，目光落在那微动的水面上，再一次道：“你说你保护我，那么，就让我做你的倾听者，一切烦闷之事，除了这些能够缓解情绪的地方，你还有我。”
“好。”顾梦祁也是微微一笑，看向了水面，轻声道。
“什么？”这一次，倒是李玉歌有些没有听清了，转过头询问道。
顾梦祁也是跟着她转过头，四目相对，顾梦祁眼眸微动，神情温柔道：“我说，我顾梦祁有李玉歌便好，那便请阿玉替我缓解情绪吧，答应我一件事，可否？”
“好。”李玉歌也是毫不犹豫道。
顾梦祁一愣，有些好笑道：“阿玉不问问是什么便答应了？”
“不论是什么，我都答应你。”李玉歌同样温柔道。
顾梦祁瞥了一眼此时已经转过身看着湖水的慕雅和临柯，浅浅一笑，伸手附在了她的手背上，笑道：“那阿玉便陪我下棋如何？”
李玉歌目光看向了他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也是微微动了动，从底下抽出，附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