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年纪小，我分辨不出许衅眼睛里的异常代表着什么，但自从出了明火教以后，许衅就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有时他看着我时，眼神就好像在看另一个人，我恍然猜到，他大抵是还没忘记我的母亲。”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许衅武功练到了几阶，也不敢同许衅动手，只当作没看到许衅眼神的样子，可那天夜里，在栈里，许衅突然闯进了我的房间，他说他等我长大许久了，还说我越来越像她了，我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我的母亲。”
“那天许衅朝我压了过来，我实在忍无可忍就抬脚踹了他，大抵是许衅看我是一个女娃娃，对我的防备心并不强真的就被我一脚踢开了，后来我便趁热打铁用软剑杀了他。”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仔细算起来，血的味道也不是那么难闻反而还让人有些上瘾，我喜欢看着血从人身体里流出来的感觉，后来，我再杀人的时候，就开始割人的动脉了。”
“我偷偷把许衅的尸体拖到了野外，放干了他的血才埋了起来，然后一个人做完了师傅给的任务，回去以后，我便同师傅说，许衅在任务途中强迫一个女子，最后被那女子的相好打死了，我武功弱，拦不住，最后只能把他的尸体埋了起来。”
“许衅出任务的时候，经常做这种事，师傅很容易就信了我的话，而那天，我在师傅身边见到了易长笙，师傅说易长笙以后就是我的师弟。”
“关于易长笙，我也只知道他是慕辰国人士，被师傅从外面捡回来的，其余的一概不知，因为我和易长笙是师傅最小的弟子，别的师兄们都不屑理我们，于是在明火教，我也就同他关系最好。”
“易长笙总是很懒怠，师傅教的东西他一样也没练好过。久而久之，师傅便不怎么管他了，明火教一向没什么规矩可言，地位也是以武定，谁武功高，就能获得别人的尊重，因为易长笙是师傅的关门弟子，每日来挑战他的人格外的多，但他学艺不精，总是输掉，久而久之，他就成了明火教公认的废物，许多弟子都会欺负他，我看到的时候，偶尔会帮他一把。”
“在明火教的日子里，我做得最多的就是杀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看到红色的东西，就想起鲜血从人身体里流出来的模样。”
“整个明火教，我也只能从师傅那里感受到一点儿温暖，可后来我快要及笈的的时候，师傅去世了，那天我并不在教中，回来以后易长笙告诉我师傅是被门中两个长老合伙杀死的，那两位长老以为，没了师傅，他们就能坐上明火教教主的位置，可是他们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的明火诀已经练到了七阶，师傅想留在我及笈以后再说出来的，如今正好成了我为师傅报仇的秘密武器。”
“我几乎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杀死了那两个长老，教中的弟子素来不敢惹我，长老死了群龙无首，他们便推我做明火教教主。”
“那时候我已经厌倦了明火教的生活，于是便直接下令解散了明火教，明火教因为多是做拿钱消灾的勾当，故而对教众的隐私保护的极好，外界的人几乎没人知道明火教教众的真实姓名，而我散了明火教以后，便出来建了魇阁。”
“明火教曾经的教众都走的走散的散，还有一小部分过来投靠我，那日那个迟鹰以前便是明火教的人，我一直以为，以我和易长笙的关系，他应该会跟着我的，却没想到他竟是不见了踪影，今日是我时隔一年第一次见到他，却不想他竟是进了红楼楚馆做乐师，着实是不负他的废物之名。”
宁妆魇短短一刻钟，就讲完了她过去的十六年，哪怕是在讲她的父亲母亲去世时，她的语调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听她讲完，楚栖桐心里似乎被一只手攥住了，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楚栖桐又想起了当初在栖梧殿，宁妆魇做梦都在颤抖的模样，她突然觉得，同宁妆魇一比，自己的那些经历也算不得什么了。
楚栖桐有些不敢想，宁妆魇当时是有多么的绝望，如今才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讲出自己的十六年，一个五岁的小姑娘，亲眼看着父亲母亲倒在自己的面前，最后却还要扯着仇人做师傅，楚栖桐不敢想，若是那时候的宁妆魇哭了，或者是没有拜许衅为师，她的下场是什么。
楚栖桐并不爱哭，可是听了宁妆魇的故事，她的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了，她的手攀上了宁妆魇的肩膀，主动用自己的下巴贴着宁妆魇。
宁妆魇拍了拍楚栖桐的后背，她取出了帕子，轻轻擦掉了楚栖桐脸上的眼泪。她说：“傻画画，哭什么，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说实话，我早就忘记了父亲母亲在身边的感觉了，之所以杀了许衅，大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对我动手动脚。”
“再说了，如今我不也是很好吗？若是许衅没有杀掉我的父母，或许我现在只是个盲目无知的闺阁小姐，每天被礼教说辞束缚着，等着到了年纪便嫁人，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哪能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策马天涯，最关键的是还能遇到你。所以画画，看开点，不要再难过了，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宁妆魇的话奇迹般的安慰到了楚栖桐，其实楚栖桐心里依旧心疼宁妆魇，那几分想流泪的冲动却被她给咽了下去，她拉着宁妆魇的手道：“魇魇，你以后有我。”
“好，我以后有你。”宁妆魇道，她的语调不经意间就染了几分温柔。
楚栖桐抿了抿唇，她问：“魇魇，你的明火诀练到几阶了？”
通过宁妆魇的话，楚栖桐知道了明火诀的奇异，也得知了宁妆魇不惧寒冷的缘故，只是宁妆魇说的最后那句九阶无欲无求让楚栖桐的心有些慌乱，她怕，怕宁妆魇真的练到了九阶，就忘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