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工具都拿好，手套、帽子、竹篓。还有谁没拿？哎！那小姑娘，快点过来拿工具！”在一位面色黢黑的老大爷的催促下，一个同样被晒得发黄的小女孩默默地走了过来。她接过那些工具，笨拙地给自己穿戴上。比起周围有经验的老妇人来说，她算是最慢的。
大爷想来不是第一次招募人做活儿了，所以都懒得多解释。
“还是老规矩，把铺了定点砖的两边撒上粉就行！天黑之前干完北面，下来的时候给大家结工钱！”
老妇人们点头应着，一个个有说有笑地奔着山上去了。
小姑娘很茫然，看起来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大爷就把她推到几个有经验的老妇人跟前，让她学着做，做好了一样有钱赚。
头上戴草帽的妇人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她看着小姑娘脸生，便主动搭话。
“闺女，你不是这儿的人呐。”
小姑娘点点头，跟在她们身后。
“对，我是外地来的。”
周围妇人都笑了，“外地的，不去大城市打拼，来这小破地方干啥呀？”
小姑娘也没冷场，人也看着闯实，立刻就答道：“年纪太小咯，大城市不要我做工叻。”
“闺女多大？”
“还没成年嘞。”
“怪不得来上山打蛇赚钱。”
“啊？”小姑娘吓了一跳，她忙问道：“胜叔没说是来打蛇的呀！”
老妇人们摆摆手，都被这个天真的小姑娘给逗笑了。
“傻闺女嘞！这里是要建景区的山，蛇已经快要打没啦！只不过是最近上面有人来检查，不看到那山道道上铺上驱蛇粉，领导们就会挑毛病的！”
“哦……那还行，不然就挣个二百块还被蛇咬一口，你说这犯上犯不上呢？”
“是嘞是嘞，是这个道理嘞。”
这时，一旁长着雀斑的老妇人突然故作神秘地说道：“其实我觉得，与其上山赶蛇，倒不如上山赶赶鬼嘞！”
“哎呦你大白天说什么梦话呢！”那个戴帽子的老妇人伸手去推搡她，显然她说的这句话另有故事。
小姑娘到底还是小姑娘，一听到这种话说到一半事情就忍不住去问。
“婶子，这山上有那边的讲究？”
“木有木有啊！”
“怎么木有啦？！”长着雀斑的妇人也不顾阻拦，执意要讲故事给小姑娘听。
“我和你说啊闺女，我们这个炜县从来不怎么死人的咯。要么就是家里老人到寿了，仙去了。要么就是孕妇流产了，不成人形的。所以一般上，连个得大病走得都没几个啊！可是自从这个山开始要建景区，就有好多外地人消失在这座山上啊！”
“什么？消失？那……不报警吗？”
“警察来了也找不着啊！一点点踪迹都没有的，就像是自己进了这座山，然后凭空消失啦！连尸体都留不下来的！这山啊……会吃人的！”
“这么玄乎……”
长着雀斑的妇人憨厚地笑了笑，又补充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听说消失的都是外地人，我们本地人……”
戴帽子的妇人狠狠地戳了戳她，对方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姑娘也是从外地来的。
“哎呦，闺女，我这嘴上没个把门的……”
“没事婶子，我不信这些。这天都没黑，能出什么事啊，婶子不会是想吓跑我，不让我挣下次的钱吧！”
“嗨呀……怎么可能嘛？！这闺女好啊，胆大，闯实！以后我们有活儿肯定找你一起干！”
“好嘞！”小姑娘爽快地答应了。
戴帽子的妇人拉过麻雀脸数落了她几句，接着继续同小姑娘一起干起活儿来。
几人走着走着，基本上也快要爬到山顶了。看着一路上的战果，小姑娘心里还挺开心，觉得自己这两百块钱挣的真值个儿！
忽然，主干道上出现了分叉。
“哎，那边用不用撒粉呐？”
“不用，两百块钱只管这一条道。你干活干得那么实诚干嘛？”
小姑娘看着分叉路似乎也不算太远，就背着竹篓跑了过去。
“婶子，我跑的快，来回撒完我就回，很快的！”
“行吧……那你快点哈，我们在这儿等你！”
小姑娘蹦蹦跶跶地跑远了，直到消失在妇人们的视线中。
分叉路的定点砖贴的很乱，有一处没一处的，似乎是还没想好要不要修这条路。不过这样更好，小姑娘想着等她见不到砖的时候她就折返回去。可她跑了很久，砖头总是在奇怪的位置上出现。小姑娘踩在砖头上，看向四周，回去的路仿佛已经被抹掉干净了。
山上的阴风呼呼地吹，和砖头一样不知道从哪出现的，瞬间就钻进了她单薄的领口里。刚刚热出的蒸汽，都化成一颗一颗冷汗顺着小姑娘的脊梁骨流到后腰。
她回过身走了几步，果然，迷路了。砖头乱七八糟，根本不像是在指明方向，更像是在给她下套。
就如同雀斑脸说的那样——
这山会吃人。
小姑娘自然是不相信这些鬼话的，她很快镇定下来，对比着树上的纹路，每一次都往不一样的树走去，这样至少能不在原地打转。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
小姑娘赶紧转身，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觉得，应该是迷路太久了，在自己吓自己。
小姑娘加紧了步伐，飞快地跑着，可她总有一种预感。有一个黑影在紧紧地跟在她身后，随时就要将她扑倒。
小姑娘越跑越快，恐惧感也就如影随形，几乎要追上她……！！！
“啊！”
一声尖叫后，小姑娘应声倒地。不可置信的疼痛瞬间夺走了她左腿的知觉，小姑娘捂着腿尖叫着，痛觉几乎夺走了她的一切感官！
她只能看到自己的手上全是血，周围的树木天旋地转，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可那个黑影似乎根本就没有，又似乎正在向她靠近……
这时，小姑娘突然间想起了戴帽子妇人教训雀斑脸妇人的话。
“哪有什么鬼啊，我听说是杀人犯来这儿藏尸了……！你可别说了，再说让藏在山上的杀人犯听见了，下次再来打蛇挣钱直接把你也给捅咯！！”
有人，这山上不止她们……
还有杀人犯……！！！！
自己会被杀掉的……外地人上山会死的……！
杀人……血……
杀人犯……
……
“杀人犯……！！！！”小姑娘大嚷着坐了起来，而她的腿也因一时剧烈激动的撕裂而剧痛起来。她伸手想要去碰自己的腿，却发现身上竟然盖着被子。
不是那种医院的白被子，而是普通人家，甚至有些土气的花被子。
她转过头来望向四周，刚好对上了一个女人的双眼。
那双眼平静而又漂亮，虽面无表情，却让人感受不到恶意。像是要把自己望穿了，又像是多年未见的故人此刻正在重逢。
女人没有说话，小姑娘也没有发问。
直到小姑娘的思绪逐渐被扯回来之后，她终于缓过神来。
“你……”
“我叫莫识，初次见面，刚刚救了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