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萤又问周崇安：“王爷意下如何？”
周崇安：“我没意见。”
周凛道：“那就赶紧走，也别去收拾东西，找谁告别了，你们写下住址，我明日会差凛扬军去帮你们告知家人。”
玉荷是康家买来的孤儿，早就没有家人了，她了无牵挂。
那九位姑娘尚有家人，却一个个低着头，谁都没有去写住址。
周凛：“愣着做什么？不识字？”
其中一女子说：“殿下，家人嫌我们脏，都把我们赶出来了，我们没有家了。”
周凛眉头一蹙，想到了姜楠，想到她低着头，一次次声明她不配的样子。
钟萤上前，对她们一笑：“为了这样一点小事就不要你们的家人，也不配为家人，跟我去边城，正好我的制衣铺里缺人，你们都会制衣吧？”
九人高兴起来：“会会会，我们都会。”
“那我就高薪聘请九位去做我的制衣女工，工钱的问题等欧阳军师回去，再跟你们商谈。”
她们都笑着点头，欧阳峥从床幔里伸出一只手，学钟萤比划了个“OK”的手势。
“好，现在出发吧。”
钟萤一行人在凛扬军的掩护下去搬矮柜。
她穿上羽绒服，将粮食和食材给他们留下，够他们明天一顿早饭。
周凛送到密道口：“我就送到这了，你小子以后行事动动脑子，再这么莽撞，别怪我这个当叔叔的要罚你了！”
周崇安负手而立，面不改色：“我真有要事。”
“那你说呀！”
“刚才被太傅一闹给忘了，明日我记起来，再给皇叔传信。”
说完，他接过火把，率先钻进密道。
钟萤对周凛抱了抱拳，也进了密道。
玉荷跟在后面小声说：“王爷对仙子真好。”
钟萤低声纠正：“王爷要和亲了，不要再说这种话。”
玉荷脸色一僵，懂事的没有多问。
周崇安偏过头，眼尾扫了扫她，突然站定，熄灭了火把。
密道内顿时漆黑一片。
姑娘们都懂事，不敢质疑周崇安的作为，强忍着没吭声。
钟萤不安的扯了扯周崇安，他的大手摸过来紧紧牵住她，还安慰似得拍了拍。
她正想开口问发生什么事，周崇安凑过来，用极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前面有人，你们往后退。”
钟萤一惊，这是康仕恩留下的密道，除了他们就是康仕恩的亲信才知道，难道桐城内还有康仕恩的人？
她转身拍拍玉荷，放下矮柜，在她手心写下后退两个字。
玉荷拽着后面的姑娘，一个拽一个往后退。
钟萤搬着矮柜退到转弯的地方，刚一放下就赶紧往身后摸人，却摸不到一片衣角。
人呢？
她倒抽一口气，一边往后退，一边摸。
密道内静得诡异，黑暗让恐惧和不安放大，让她丧失了冷静思考的能力，满脑子都是周崇安身首异处的画面。
偏偏她耳力还不行，除了自己的心跳声，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现在就是高手过招的时刻，他们都隐藏的极好，谁先露出破绽，谁先死。
钟萤定了定神，慢慢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朝前面黑漆漆的密道扔过去。
顷刻间“铿锵”声起，刀光剑影闪烁，剑锋碰撞，擦出火花，瘆人的杀意几乎充斥满整条密道。
钟萤抱着头往后躲，眯起眼睛往前看。
光影太多，她都分辨不出对方有几个人，就觉得他们速度太快，眼睛都要晃瞎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安静下来。
钟萤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将手机递给她。
手电筒氤氲光圈外，一双深邃的黑眸灿若星辰。
钟萤起身朝他扑过去，可腿软了，蹲久了还麻，一下没站起来，成了“噗通”一下跪在他面前。
周崇安居高临下看着她：“……”
钟萤撇撇嘴，什么激动的心情都没了，只剩下欲哭无泪。
玉荷他们一看仙子跪下了，都跟着过来跪下给周崇安磕头。
“多谢王爷相救。”
钟萤头垂的更低，好想扣个缝钻进去。
“都起来吧，不是冲你们来的。”
他搀扶起钟萤，给她揉了揉膝盖：“没事吧？”
钟萤摇摇头：“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是欧阳家的暗卫。”
钟萤一慌，抓紧他的衣袖：“他们发现你了？”
“没有，不然不会才来三个人，肯定是无意间发现了密道，还没来及出去通报，就被我堵在密道里。”
这些暗卫果然厉害，这么隐蔽的密道都能发现，还能跟周崇安打那么久。
今天要是周崇安没在这，她们这些姑娘家撞上，怕是一条活口都留不下。
钟萤接过手机，瞄了一眼那边躺在地上的人：“死了？”
周崇安迟疑了一下，“嗯”了声。
钟萤头皮一麻，那些姑娘们也吓得往后缩了缩。
“怎么处理？”
“先出去。”
周崇安去搬矮柜，另一只手牵住钟萤的手。
她没有拒绝，这种情况下，实在没办法不害怕。
她用手机照明，尽量不去看那边的尸体，加快步伐，冲出密道。
玉荷她们也壮起胆子，紧跟钟萤。
终于走出密道，几人都不约而同的大口大口呼吸。
钟萤抬头发现，夜空飘起了雪花。
斑斑点点簌簌而下，映着手电筒的光，像是星辰坠落一般美妙。
城墙下的马和小货车都盖上了一层雪，官道也完全被雪覆盖。
周崇安抬头看了眼城墙上，想找凛扬军，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头顶也落上了雪。
钟萤看着他没有放开的手，有些贪恋他掌心的温度。
又撵了撵自己头丝上的雪花，脑子里飘过一句：“他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她打开相机，偷偷拍了张她和周崇安背影的合影。
今日，此刻，他们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