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成全只是罪
这叫她如何原谅自己呢？
她是不是本来就不该活着？她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
如果不是她……
爸爸现在会和妈妈在一起，妈妈已经吃了那么多苦了，可她没想到，那不是终结，而是悲剧的起点。
沈凝只是很痛苦，很绝望，为什么妈妈到头来还是没有拥有幸福呢？
不是都说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为什么妈妈还会难产大出血。
大约是太过激动了，眼前的灯光都变成了乌压压的黑云。昏昏暗暗间。
沈凝的呼吸又开始艰涩。
心电仪上的数据又有了变化，她喘不过气，浑身都在抖。
初韫如遭雷劈，惶恐不安。
“你不是答应过我，你不会激动的吗？冷静，你要稳住……”
“我还是不该告诉你这些事的，我不该……”
“坚持下去，为了你母亲，为了你爸爸，也为了……你放不下的那个人。”
初韫心口一痛。
她是真的不想成全霍胤然和沈凝，沈凝值得更好的人。
比如，韩溯。
现在虽说不能让霍胤然知道沈凝活着的消息，可是不能让沈凝这么自怨自艾。
她得给沈凝找到新的希望。
初韫安抚好了沈凝，又去看她的各种检查报告了。
初韫担心沈凝一个人会想不开，让人把在医院住院的韩溯叫了过来。
进实验室里，是需要换无菌衣服的。
韩溯也不知道初韫叫他来见谁，初韫卖关子了。
说这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韩溯心中就算又再多再多的疑惑，也打起精神来实验室了。
他只是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透明的玻璃窗户里的一切都映入眼帘。
韩溯瞳孔剧烈收缩，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他红着眼睛，呆呆的看着里面病床上的人。哪怕是戴着氧气罩，他也熟悉。
他看到了一个人。
忽然间，他身体里的血液沸腾，他站在那里，却没有勇气走进去。
是他看错了吗？
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眼前的一切会破碎。
如泡沫一样易碎……
他沉寂了很久，如同走火入魔了一样。
是沈凝吗？
他的眼睛不会认错。
他和她认识那么多年，怎么会认错她呢？
就算她毁容了，可是……
他依旧记得她。
脑海里一片地动山摇，日月无光。韩溯快要被这巨大的喜悦砸晕了，他来不及思考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
他惊慌地往里走，可到了病床边，那张脸变得愈发清楚时。
韩溯倏地停下了步伐，他不敢再靠近，身体颤抖如筛糠，就那么哆哆嗦嗦的看着她。
实验室里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各种监控沈凝身体情况的仪器在滴滴滴的叫着。
她睡着，面容恬静。
韩溯又哭又笑的，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沈凝会在这里？
沈凝不是……因为胃癌发作，已经无药可救了吗？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韩溯跌跌撞撞的来到床边，眼睛顷刻间就泛红。
他泪眼湿润，整个人都有木然。
“沈……凝。”
他跪倒在床边，嘶哑的叫她，“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
“我是韩溯，我来了。”
“沈凝……”
无人给他答案，韩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初韫。
他眼睛里都是茫然。
初韫也跟着进来，如实道：“她之前醒来过，但又陷入昏迷了。”
“你不是要寻死吗？她都没有死，你死什么？从今以后，你好好的照顾她，用你的性命去保护她。”
韩溯有些失神。“他们不知道吗？”
“沈凝没有死，换句话说，从没有人断定过她的死亡。”初韫言简意赅，“当初我从霍胤然的手里带走沈凝，那时候她尚存一息。”
“只是霍胤然自乱阵脚了，以为她吐了那么多血，昏过去了，就是没救了。”
初韫很平静地陈述，“我要你拿你的性命保守秘密，永远陪着沈凝，不许泄露她还活着的消息。”
韩溯更震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有家人，虽说我很想占有她，可是……我知道，她的心从来就不在我这里。”
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断断续续的解释，“她的心里只有霍九。”
“就连薄景深她都不爱，怎么会是我？”
初韫目光变冷。“你就这么一点志气么？人生还长，谁知道她日后会不会爱上别人？一个霍九而已。”
“我不让别人知道她还活着，我是为了她好。她的父亲保护不好她，她的丈夫也保护不了她。”
“可我不一样，我会用我的一切去救她。”
初韫很不满，韩溯太窝囊了。
连争不敢争！
韩溯的瞳孔依旧暗淡，手握着沈凝的。
他艰难地问：“可她的意思呢？”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让你陪着她，保护好她，这样不好吗？等她的情况好一点，我会派人送你们离开京城。”
“你大可以泄露她活着的消息，只要你希望，她又遭遇一次在疯人院的折磨！你就可以不用保守秘密。”一句话，成功的扼制住了韩溯的喉咙。
他不在现场，也没有亲临医院。
可是，他知道的，沈凝被送到抢救室，下了无数张的病危通知书。
就是因为那一次，沈凝的身体才熬不住的。
韩溯怎么敢忘？怎么会忘？
“你要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我不希望她总是记着那些不该存在的人。她现在并没有完全的脱离危险，癌症还没有治愈。”
“只是暂时性的吊住了这一口气，若是照顾不好，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初韫眼神有些复杂，慢慢地收回来。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韩溯。
或许，随着时间的过去，沈凝就算侥幸保住了一条命。
但是吃了那么多的特效药，可能会引起身体其他器官的并发症。
特效药的后遗症，暂时还没在沈凝的身上显露出来。
但初韫始终就是不安，沈凝再没有彻底的脱离危险以前，她的心都是悬着的。
韩溯含糊又嘶哑的说了一句。
“我明白了。”
“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他忽然也想明白了，当初初韫在坟前将他救走，其实就是不忍心看他死。
毕竟沈凝还活着。
而他还可以活着赎罪，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初韫点了点头，“这里就交给你了。”
她往外走。
到了门口，她又想起了一些东西，停下来嘱咐他。
“任何时候都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有勇气为了沈凝去死。你为什么不敢用余生去赌一把她的爱？”
“实话告诉你，我觉得薄景深和霍九都配不上她。他们身边充斥着太多的血雨腥风，我只要她余生安安稳稳的，所以我想成全你们，我暂时腾不出手来照顾她。”
“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韩溯没有回答，但是抓紧了沈凝的手。
失而复得的喜悦，冲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眼底缀满泪。
初韫要成全他们。
他不是不想，只是……做过太多伤害她的事了。他无颜见她。
更没有底气去为自己争取什么，她爱霍九。
年少时的一眼，就是她这些年的执念。
他怕自己争不过。
更怕的，还是沈凝醒来因为见到的人不是霍九而难过。
他太亏欠她了，不希望她以后有任何一点点的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