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你不要自苦
眼前的初蓉就像是要碎掉了一样，这样的脆弱易碎，让霍胤然的脑海一僵，只是转瞬间，就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他紧紧地抿着薄唇，任由她将自己抱着。
她抱得很紧，双手在他的后背使劲的揉搓着，她好像痛得很厉害，是肝胆俱裂那种。
初蓉的眼睛一次次被泪水模糊视线。
她的嘴唇一味的颤抖，喉咙里仿佛卡了很多的血沫，在悲恸，在呜咽。
“是我不好……”她强忍着心脏滞闷的疼痛，艰难地开口，“是我不好啊……”
她颤抖着抬起手，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脸。这一刻，初蓉的心痛爆发到了极致。
窗户没有关闭，冰冷的穿堂风汹涌而过，一夕之间，就将初蓉的胸腔扎了一个对穿。
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压抑和哭腔，“胤然啊，是我不好啊。是妈妈不好，是我……这个妈妈做得不够好。你背地里受了那么多的苦楚和猜忌，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我以为只要我护着你，就没有人会伤害你了。可我没有想到，有人会在我的眼皮底下伤害你。”
“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妈妈，真的对不起你，不知道你一个人原来过得这么苦……是我不够好，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啊。”
初蓉哭得几乎气绝，痛苦得不能呼吸。
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这个孩子……一个人吞了多少的苦楚和痛。
她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觉察呢？为什么……她要最后才知道呢？
霍胤然的气息骤然就乱了，他身体紧绷，面色尽管还算沉静，可瞳孔却重重的收缩了一下。
他目光变幻，怔怔地看着她，唇瓣抿得更紧，眉心蹙起。
“为何……”他僵了好一会，才将自己的思绪整理清楚，摇头道，“是谁告诉你的？”
他没有说。
那告诉初蓉这些事的人是谁？为什么要说这些？
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不是冷血的人，从小只有初蓉给予过他母爱温情，他宁愿一个人抗下所有，也绝对不想要初蓉如此痛彻心扉。
他可以忍。
他可以什么都不说。
他要她欢喜。然而，一直隐瞒的秘密在今日猝不及防的被她揭开了，他竟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初蓉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睛紧盯着他，额头迸出了冷汗。
她觉得自己好像难以支撑下去了，眼睛里除了心痛只有愧疚和自责了。
她不断地摇头，“我是你的妈妈，我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是我对你之心，一如从前，从没有改变过。胤然，你可以告诉我的啊。我是妈妈啊，不管怎么样，妈妈都会在孩子最需要她的时候站在他的身边。即便妈妈什么都做不了，可是能抱抱你，能为你豁出这一条命去。”
“我好后悔啊，为什么当初只顾着自己伤心，却没有强硬的将你留下来。如果你一直留在京城，在我的身边，就不会遭遇到他的那些迫害了。”
“终究还是我这个妈妈做得不好，还有妈妈在，你不要一个人抗下去。累了，还有我呢。”初蓉断断续续的说着，理智已经被打碎，胸腔是沉沉的痛楚蔓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着他的手，好像怕自己一松手，他就要和初韫走了。
因为她做得这么不好啊。
他还会认她吗？
初蓉闭了闭眼，两行清泪流下来，忽然又觉得自己作茧自缚了。
她疼爱他，但不想以自己的养育之恩去要挟他做什么。
她的爱，就是不需要他用任何东西来回报的，也不会拿来控制他。
她只是单纯的就希望他好，很好很好……
“妈。”他抬起手，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泪。
眼泪是温热的，他手背却是灼热的。
他全身都有些发疼，她落得每一滴泪都烫入了他的心里。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她知道这些秘密之后，她会这么的心痛他。
她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好呢？她真的很好，就是因为她太好……
可很多时候，霍胤然却有负罪感，因为初韫对她心狠手辣，他却享受着她的牺牲和付出，他不配。
她应该对他更冷漠一点，更狠一点，而不是……以德报怨，视如己出。
他怎配呢？
他曾以为，只有沈凝会一直陪着他。
然而现在哭泣不止的她就站在他眼前，是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温暖。
她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抱他，哄他，在他生病发烧的时候，整夜整夜的守着，无数次的奔波去医院。他吃不进去药，她会温柔的哄他。
他开家长会，霍震从来都不会去，去的人只有她。
细数曾经，那些点点滴滴在心中游走着，他垂下眼睫，喉结慢慢地滚动。
他哑声：“妈……你别这样对我好，我受不起。”
“我不是故意不想告诉你，不是妈妈不好，您很好。您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妈妈，是我……生来就不配您对我这么好。我时常在想，如果您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就好了。那我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您的母爱。可是每一次看到您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一件事。”
他的声音轻得不像话，有着淡淡的嘲讽：“您本来可以有自己亲生的孩子，您的孩子是因为我母亲才没有的。”
“从小我就知道，每个人都对我这样说。您对我越是好，我就越是有负罪感，我不配，我真的……”
他喉咙一哽，眼睛泛红，呼吸急促而不规律。
“我不配。”
重重的三个字，捅入了柔软的心间。
在初蓉的脑海里掀起一阵急风骤雨的疼，那样的剧烈。
再也无法控制，一把将他抱住，整个人的身体都在抖，气息不稳。
她的声音在狠狠地颤抖，哭出了声来。
“胤然……”
“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那些仇恨都是大人之间的事，上一辈的恩怨我不想牵扯到你，我疼你，护你，是因为你叫我妈妈。你真的把我当作你的妈妈，你怎么会不配？是你的出现，缓解了我的丧子之痛。”“为什么要有负罪感呢？是我愿意对你好的，你不配还有谁配啊？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想，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
“妈妈爱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从来都是，我不恨初韫，也不会恨你。你不要自苦……你这一生过得已经够苦了，妈妈很难过。”
她心疼的抚平他眉宇之间的皱纹，一直都在哭，这个时候却要挤出来一抹笑容。
“别再自苦了……”
“沈小姐若是看到了，她也会难过的。”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妈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