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活着才是惩罚
沈凝。
不要睡。
沈凝……你回头看看我。
你别走。
恍恍惚惚间，沈凝好像听到了小九哥哥哽咽的声音，她在迷雾里却找不到小九哥哥的身影，那声音像是从头顶的天空传来的。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
她想大喊，想叫他，想告诉他，自己没有走，一直就在这里。
她不会丢下小九哥哥的。
可是，她的喉咙如同被掐住了一样，发不出来任何的声音。
在迷雾里走了很久很久，忽然，迷雾慢慢地散去了。
一缕阳光照射而来。
她的喉咙忽然能说话了，于是拼命的嘶喊。
“我……不走！”
“小九哥哥，我不走……你看到我了吗？”
“我再也不走了……”
初韫的实验室里，昏睡了快十天的沈凝，忽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医护人员赶紧跑了进来，可沈凝却再次陷入了沉睡，刚才喊的那些话，仿佛是他们的错觉。
有人惊喜如狂，“快去叫初医生！”
“一定要快。”
另外一个人跑了出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激动的。这代表什么？代表……沈凝的身体不再继续耗损，反而在特效药的维持下，改变了一些东西。
初韫也很紧张，毕竟这不仅关系到沈凝的性命，还关系到她在国际上的荣耀。
若是这个特效药真的可以成功，那她的药在世上是无价之宝。
可她愿意给沈凝用，不求任何的回报。
只因为月明。
她在她最落魄的时候，释放出了善意。
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别人。
初韫来到实验室，沈凝还是昏迷在中，心电仪上的数据有些起伏波动。
有效果的。
沈凝现在都还没有死，谁敢说特效药是没有用的？就算不能治愈，只是一个残次品，但是可以拖延时间，这对于晚期的癌症病人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她得慢慢的研究，不能急，也一定不能放弃。
初韫绷紧的身体，忽然就软了下来。
“有起色了，不许马虎，每个人这段时间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能错过她的任何情况。”
初韫板着脸，严肃的说。
目光扫过沈凝的脸，她眼底渗出几分柔和。
真好。
她救不了自己的挚友，但是好歹可以救挚友的女儿了。
她死后，也不会无颜见地下的月明了。
“初医生放心吧，我们都明白的。”
众人异口同声的。初韫是这方面的泰斗，这批医护人员，都是国际上顶尖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是初韫花重金挖来的。
这个特效药一旦上市，他们都将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荣耀和关注。
初韫也没有急着走，到床边，盯着沈凝看了半天。
她摸了摸沈凝的脸，很紧张沈凝。
“我是初姨，是你母亲最好最好的挚友，初姨不会让你出事的。”
“你也得坚强，知道吗？初姨会救你的。”
她能救沈凝，她却救不了自己的女儿。
彤彤是白血病，这次回国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配型。
她第一次这么恨霍胤然，倘若……
如果霍胤然真的是她的儿子就好了，那她的彤彤也不至于找不到配型，至少还可以试试，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
可是……
初韫的手逐渐颤抖，动一下都没有力气。
这就是命吧。
这都是命……
但她初韫不甘心，为什么她就要一次次的失去孩子？眼睁睁的看着彤彤因为没有配型而死？
她做不到。
她是医生，她却救不了自己的女儿。
在实验室里待了一会，检查了一些数据，初韫又打起精神离开了。
她不再年轻了，已经五十岁了，但从来就是一个钢铁般意志的人。
人不负她，她不负人。
至于霍震，初蓉，霍胤然……那是最精彩的一出戏，她等着他们厮杀。
最后再把真相揭开给他们看。
如今想来，那也是唯一值得她痛快的事了。
霍震负她，舍弃她娶初蓉，还想利用她的医学为他搏名。
他得想想，他有没有这个命啊。
初韫前脚离开实验室，后脚就接到了医院那边的电话。
是她的助理打来的。
“初医生，之前您送到医院里的那位韩先生已经苏醒了，但是我们控制不住他，他还是要去寻死，您来看看吧。”
韩溯没死，初韫送他到了医院。
但醒来之后，还是觉得不配活着，沈凝都死了，他还有什么脸活着？
初韫对所有男人都没什么好感，唯独韩溯，她很看好韩溯。
沈凝若是真的救回来了，她还要解决这边的事，是没办法带着沈凝去国外的。
韩溯为了沈凝连命都不要，这样极致的爱，她把沈凝交给韩溯，她才是放心的。
初韫挂断电话就往医院赶去。
才来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嘶吼声。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我就是要去找沈凝的，她都不在了，我一个人也不配独活。你们不应该救我的，就应该让我一个人死在那里。”
韩溯那一刀没伤到心脏，但是刺得也很深，就算没有生命危险，这会也是痛的。
可他却麻木了，外伤再痛，竟也抵不过心脏半分。
他以为自己看到沈凝了，她来接他了。她原谅了他。
却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死，这是他太过悲伤产生的幻觉而已。
韩溯痛不欲生，泪流满面。
初韫推开门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不是他们救的你，是我救的你。”
“你若是再选择去死，那你才是一个真正的懦夫。好好活着，你这样的人，死是解脱。活着才是惩罚。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用死来赎罪的，我相信，沈小姐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你。”
“她走之前的遗愿是什么？难道不是要你们好好活下去？”
初韫眉目间不见丝毫的情绪，平铺直叙地道。
韩溯的心忽然就沉了下去，那双眼睛，鲜红而痛苦。“你说什么？”
初韫来到他的面前，又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
“死从来就不是赎罪，活着才是对你的惩罚。每一天，都在失去她的痛苦里度过，这才是赎罪。”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死了，或许她也不愿意见你呢？就别去打扰她的清净了，让她安安心心的。”
为了阻止韩溯再次寻死，初韫不得不这么刺激他。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她不会贸然说出沈凝的存在，如果最后没能救回来。
那不是，又让他再痛一次？
他好久都回不过神来，心口的钝痛迫使他呼吸粗重。
他绝望地问她。
“她……真的不会想要见到我吗？”
“我连……死都不配了吗？”
扰她清净。
也就是说，她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