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老太太觉得,横竖也是她的不对。
卫卿温和地笑了笑,道:“那祖母觉得,今早我还是该穿着大姐姐送的旧衣来给祖母请安么?”
老夫人拉下的嘴角顿了顿,道:“祖母看见了自会说她的,几件衣裳而已,卫家也不缺,你这样不是小题大做吗?一家人,还是要以和为贵。”
到底是劝她以和为贵呢还是劝她息事宁人呢?
卫卿一边帮老夫人按摩着,仿佛全然不受影响,还顺便帮她揉揉腰背,通一通经络,一边道:“大姐姐的旧衣裳,我真穿了,想来大家也都会觉得理所当然的吧。往后我还有资格再穿新衣裳吗?人就是这样,只要你低头了一次,别人便会觉得你天生就是该低着头做人的。”
老夫人心头一震。
卫卿只不过是个半大点的乡野丫头,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卫卿又心平气和地道:“以前的事有些模糊了,有些却还有印象。我记得小时候,承欢祖母膝下,祖母亦是千百个疼爱我,那时觉得,除了娘,祖母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以前卫卿还没被赶出家门时,她还是卫家的嫡女,老夫人对她当然千百个照拂。
可老夫人同样也不止一次地在幼年的卫卿耳边念叨着,若她要是个男孩儿就好了。
卫卿的母亲缪岚就育有卫卿这一个女儿。即便如此,那时卫家也无人敢说什么。
因为那时缪岚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她的母家缪家更是京中显赫的名门,缪岚的父亲也就是卫卿的外公,曾位及三公。
老夫人根本不愿提及往事,或是因为心虚,僵僵道:“物是人非,还提那些作甚。”
卫卿笑道:“那对祖母兴许不值一提,但却是我年少时最美好的记忆。我依稀还记得年少时,听母亲说,最初父亲尚只是个穷酸秀才时,与我娘相识,不被人看好。后来得我外公赏识,中了科举,来提亲时,还是祖母亲自登门,向我外公保证父亲此生只对母亲一人好,只娶她一人为妻,我外公才同意这门亲事的呢。”
卫卿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哀怨,那笑容亦是云淡风轻。她俨然像是在说别人家的故事一般,丝毫与她不沾任何关系,只当成是闲话家常。
可那话里的内容却是听得老夫人阵阵心惊。
老夫人嗫喏地开口道:“卿丫头,那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那你娘……”
上次卫辞书试探了过后明明跟她说卫卿已经不记得了。现下老夫人心里很不踏实。
卫卿道:“我只是记得以前我娘喜欢跟我讲她和爹的故事罢了。爹说我娘畏罪自杀了,她可能是不想连累爹和祖母吧。祖母放心,娘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卫家,以后我也会尽我所能,保护我娘保护的成果。毕竟缪家已经倒了,除了卫家,我也无处可去了,你说是吗祖母?”
老夫人暗暗松了口气,拍拍卫卿的手,道:“真是懂事的孩子。卿丫头,以后你在府上安安顺顺的,祖母可以向你保证,往后让你好好嫁个殷实的好人家。”
卫卿道:“多谢祖母。”卫家把她从乡下接回来,只是为了让她嫁个好人家?
等针灸加按摩结束后,半上午的时间过去了。
卫卿理所当然地收走了老夫人命人给她备的那副银针,又道是老夫人的情况需要用药调理,老夫人便准了她随意进出府里的药库,以便配备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