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我随着人家的习俗,小腿并拢,跪在席子上。
喝了几口清茶,先是竖起大拇指称赞了他们家的茶不错,然后便将我的疑惑说了出来:“山下叔叔,我刚才就在路上有很多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请您解答?”
山下太郎道:“可以的,您请说。”
我问道:“您说您对我背包上的头像很感兴趣?”
山下太郎一听这个,很明显表情恭谨了很多,回道:“是的。相当感兴趣。”
我一看那太郎大叔的表情变化,心下一紧:完蛋,他这表情这么紧张,什么意思呢,该不会是他家里曾经与那场侵略有关吧?于是问道:“看您这严肃的样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没有,”山下太郎忙摆摆手,神色肃然地说道,“说起伟人,那可是全世界人民的大救星啊。”
虽然我早知道伟人他老人家,在世界各地拥趸着实不少,可如今真真切切地从这位太郎大叔口中听到,又因为那场战争的关系,不免有些震惊。
我寻思着:感情,这位该不会是GC国际友人吧?
正想问他为什么那么说,只听那太郎大叔接着说道:“全世界无产阶级团结起来,在伟人老人家的英明领导下,一定能走到美好的那一天的。遥想当年。”说到这里,他的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顿了一顿,先是跟我欠了欠身子,然后接着说道:“我的父亲和哥哥在C国的土地上,犯下的种种暴行,实在让人惭愧。”
惭愧两字刚说完,他张大着嘴巴,瞪大了眼睛,慌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朝我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说道:“我代表家族,向您忏悔,还请您能接受我的道歉。”
山下太郎道完歉,坐了下来,给我的茶杯里满了满,又说道:“也不知道当年我的父兄,曾经是否参与过破坏您故乡的行径?”
“这……,”我寻思两下,自然知道他说的那场战争,以及他父兄所犯下的罪过指的是什么,想了想,说道,“我老家在河西省的关中,没有听说当年有J国入侵过。”
太郎大叔一听,紧张严肃的神情这才放松了下来。
因为在他看来,如果眼前这位少年,他的故乡,曾经也被自己的父兄伤害过,那么说不得,他便要对人家三跪九叩一番了。
幸好,幸好不是。
想起那场战争,我却没来由地一阵愤怒之感从心底升起。自然的,脸上也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
山下太郎毕竟生活经验丰富,他一看徐卫那表情变化,自然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
即便,他已经道过歉了。
但道歉要是有用的话,那么要C国将J国当年的恶行,在他J国重演一遍,再一顿道歉,不知道是否可行?
眼见当场的气氛有些紧张,在一边侍奉茶水的美雪,机灵地岔开话题,说道:“徐君,您不是说有好几个问题嘛,不知道您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父亲的?”
“哦?……”我跟山下太郎同时缓过神来。
我正了正神色,恢复了些平静,于是问道:“还有个疑问是这样的:您说您这么崇拜伟人,那您干嘛非要拉着我问呢,大可以去图书馆了解个清楚嘛?这也是我刚开始有些不太情愿,答应来您家里做的原因。”
山下太郎哦了一声,了然道:“原来如此,呵呵……”他换了换跪姿,续道:“是这样的,我在本国遇到过不少C国游,可从来没见过、像您这样对伟人如此崇拜的C国人,竟然将伟人头像印在背包上。”
我心下纳闷:我确实很喜欢伟人的很多本事,可要说崇拜,说实话,还真谈不上那么疯狂。
摇摇头,跟太郎大叔解释着:“其实我只是性格有些特殊,确实喜欢伟人他老人家,但还远远谈不上崇拜。”
那太郎大叔一听,哈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们呀,身在C国不知福。你不知道,我们异国之人,都很羡慕你们C国人呢,一个国家,能拥有伟人这样一位伟大的领袖,将整个民族挽救了,说他是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领袖,也不为过啊。”
这话说的,我心里都有些发毛:这也太夸张了吧……不过也许,也许真像山下太郎说的那样,我们C国人由于处于伟人所生活的国家,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感受没有他们那么来的更加深刻。这么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
说起伟人,自然离不开政治;而男人之间说起政治,那可就有得说了。
我跟太郎大叔从下午当地四点多,直聊到晚上十点,直到我实在扛不住困意,准备去休息时,太郎大叔却拉住我不让我走,神神秘秘地在我耳边悄声说道:“刚才从跟你谈话中,叔叔知道,你对政治也很有一些独到的见解,所以,之所以现在才说,正是不想叫家人为我担心。”
“哦?”我一听这话便来了精神,忙问道,“什么事能让家人为你担心,咱俩不就是聊些普通老百姓对当权者的看法嘛?”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小犬党的事情?”太郎大叔又拿出两瓶清酒,在我面前放了一壶。
不等我问个明白,太郎大叔接着说道:“最近临近大选了,听说小犬党和山人党,为了竞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这在你们J国或者其他西方国家,政党之间互相竞争倾轧这些,不是很正常嘛?就这事儿,您至于这么神神秘秘的?”对于山下太郎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和他说什么不想家人为他担心,我有些不解。
只见山下太郎拿起酒壶,闷了一大口酒,叹道:“这次不同以往,据我那议员老同学说,这次有国外势力在背后操纵。”
“什么?”我一听这话,惊得手中的酒壶差点没掉下去,心想:太郎大叔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仔细一寻思,这才有些眉目:这不就跟龙天胜跟我说的——秦向庸伙同特斯巴,帮助J国某政党夺取最高权力一事,不正好对上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事儿还真说不好。于是就问太郎大叔:“如此机密的事情,你那议员老同学是怎么知道的?”
只听山下太郎回道:“他正是小犬党的人,而且身份不简单;而小犬党,属于保守派,那山人党,属于激进派。我刚才说怕家人为我担心,是因为,小犬党目前处于极大劣势,而我支持的则是小犬党,我家人怕我上街抗议什么的,所以我才等女儿睡着了才跟你这么说。”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跟太郎大叔又碰了碰酒。
抿了抿嘴唇上的清酒残留,我又问太郎大叔:“作为一个老成持重的爱国人士,您自然是希望小犬党胜出,而不想让那山人党上台,对吧?”
山下太郎听完,对我竖起大拇指:“我早说喜欢伟人的人,都不一般,这下信了吧?”
“嘿嘿,”我笑了笑,说道,“我哪有什么不一般,我就是一普通游。”
山下太郎奇怪地笑了笑,说道:“我看你,还真不是一般游。”
“????”
我一听这话,心下一紧:难不成这老头看出什么了?我下意识左右看了自己的装扮,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于是疑惑道:“太郎大叔为何这么说?”
山下太郎笑着站起,说了句“稍后”,就出了门去。
我心下好奇,于是“追踪”他的脚步,眼看他来到一间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木屋里,从里面取下一柄J国名刀,还有一本破旧泛黄的书籍,然后谨慎地关上门,这才折了回来。
等山下太郎拿着刀和书回到我这儿时,我假装很害怕地站起身来,有些紧张地问他:“您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