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从云的手术结束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褚酌夕趴在病床边,吕泊西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这么说的话,那就只有托兰了!除了他,谁还能在这时候想着置你于死地?”
褚酌夕闻言“腾”地一下站起身,拧着眉,看着贺从云被包成粽子的肩膀憋着一股气。
吕泊西在一旁义愤填膺,“要去干他是不是?我陪你去!”
他话音刚落,正想四处看看有什么家伙能抄上,却不想褚酌夕又坐下了,满脸纠结地盯着面前双眼紧闭的贺从云。
“不行,再等等,贺从云说得等他醒,要不然我哪儿都不许去。”
吕泊西一噎,坐在一边不说话了,臭情侣!
“你出去给知遇她们打个电话,让她们最近先别回来了,自己注意安全。”
“行。”
房门被人带上,褚酌夕沉默着轻轻撑开他的手掌,将脸颊贴在贺从云的手心里。
又是这样,早知道就不该带着贺从云,不如放在东洲来的安全,等她做完这一切再回去接他。
她怎么就没能比贺从云先一步听见走表的声音呢?要不还能先把他赶下车,说不定就不会受伤了。
不过炸弹这一块儿她从前确实没怎么接触过,也没人教她。
主要是东洲少有玩儿这么引人注目的,看来以后还是有必要系统性的学习一下,多掌握一门技巧也没什么不好。
右边的脸凉了,褚酌夕又扭头换了一个方向,用温热的左脸贴着贺从云的手心。
手怎么这么凉?也太凉了,输完液更凉。
她想着是不是该把贺从云的手塞进被子里才好,可还不等她行动,就觉脸颊忽然被人托了托,指腹无力地摩挲了两下她的面中。
褚酌夕一愣,随即猛地抬头,“醒了?”
贺从云脸上堆着笑,轻轻点点头,不过看起来有些勉强。
“伤口疼吗?要不要叫医生?还是要喝水?哦,对了,你还没吃晚饭,我得去问问有什么忌口的。”
贺从云无声闷笑了下,好在率先把人给拉住了,才不至于让褚酌夕就这么溜走。
“别忙活了,陪我一会儿。”
褚酌夕一愣,乖乖坐下。
贺从云忽然揽住她的腰将人往前一拉,随即扶住她的后颈往下压了压,几乎顶到她的鼻尖。
“不要想着赶我走,也不要想“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这样的话,我是心甘情愿的,褚褚,保护你是我想要做的所有事情里,最基本的一项。”
“不要推开我,褚褚,你别忘了,从前答应过我什么。”
褚酌夕一僵,莫名别开眼。
见她这样,贺从云就知道全都被他猜中了,顿时气得咳了两声儿。
“我戒指呢?”他摩挲了一下自己光秃秃的无名指,委屈地皱起眉。
褚酌夕闻言赶忙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刚刚护士小姐交给她的时候,她明明揣进口袋里了。
“丢了?”贺从云的声音带起哭腔。
见他红了眼,褚酌夕掏口袋的动作都快擦出火了。
“那求婚还算数吗?”
褚酌夕赶忙点头如捣蒜,“算,当然算!”
贺从云闻言默默勾起唇,虽然没哭,却还是瘪着嘴。
褚酌夕急得都快把整个病房翻过来了,没道理啊,她刚刚明明揣在口袋里…哦,她往大衣里侧掏了掏,递到贺从云面前。
“怕弄丢,揣进里面了,没丢。”
贺从云张开手。
褚酌夕无奈乐了声儿,替他套到无名指上,又低头抚着他的额发亲了亲。
贺从云一双眼睛亮堂堂的。
褚酌夕解释,“这样不疼。”
吕泊西打完电话回来,就见贺从云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一眨不眨地盯着褚酌夕四处忙活,奇怪的是眼尾红着,却是满脸写着“幸福”两个字。
吕泊西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不是,姐,人刚醒你就把我哥给欺负哭了,你克制点儿。”
褚酌夕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面上陡然一热,“滚蛋!”
吕泊西要滚,又被褚酌夕给叫回来,顿时一张脸上洋溢着兴奋。
“你干嘛?”褚酌夕不明所以。
吕泊西一脸想当然的,“你叫我回来,难道不是想着交代我该怎么给我哥报仇?咱们什么时候走?现在?还是明天?”
他又神秘兮兮地凑上前,“我今天带枪了。”
褚酌夕一脸冷漠地拍开他,“这事儿不急,等贺从云恢复几天再说。”
“几天是什么时候?”
“就是等我冷静的时候,我现在心里冒着火呢。”
吕泊西大为震撼,“这事儿有什么好等的?就得趁热打铁!要不待会儿没那股劲儿了!”
“无所谓。”褚酌夕拿起桌上的水壶塞进他怀里,“去打水,顺便买个饭回来,问一问有什么忌口的。”
吕泊西不情不愿,“姐,真不现在去?”
褚酌夕扫他一眼,“你现在过去,除了打他一顿,还有别的法子吗?”
吕泊西愣了一瞬,有崔文山在,那毕竟是鹫鸟的人,确定没法儿做的太过。
“所以,再等等,等冷静下来,才知道打哪里最疼。”
贺从云当初是在爆炸前提前跳下车,这才能够幸免于难,可距离爆炸的时候毕竟还是太短,要不然也不会被火焰燎到。
所幸衣服穿的也厚,这才替他挡掉了一部分。
可自从听完医生说,他背上的灼伤有很大的几率会留下伤疤后,贺从云便开始有些闷闷不乐起来,整日坐在窗户边郁郁寡欢。
它烧哪里不好,偏偏烧到背上,还连带着肩膀和后颈,褚褚统共就喜欢他身上这么几个地方,现在一下子没了三个,他的魅力一定会大打折扣的。
“哎…”
贺从云忍不住唉声叹气,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现在就算是把后脑勺的头发剃短也没用了,等愈合后一摸,准能摸到伤疤,手感都不好了。
“在想什么?”
贺从云一脸的愁容,“在想哪个国家的美容行业最发达。”
“……”
“褚褚!”
见他被戳破心思,两耳顿时烧得通红,褚酌夕忍不住乐地弯下腰。
贺从云顿时恼羞成怒地别过脸,不理她了。
好半晌,察觉到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儿,贺从云小幅度地往旁边挪了挪,紧接着就觉衣摆被人揪着扯了扯。
他犹豫一会儿,赌气般回过头,却见褚酌夕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顿时也不恼了,手足无措的站起身,又被褚酌夕按回去。
“坐好!”
贺从云心虚地正了正身子。
“坐的稳吗?待会儿不许往后靠,知道没有?”
“…嗯。”
他不明白褚酌夕这是想干什么,却还是再次调整了一番姿势,随即抬头,“可以…唔?”
唇上的柔软只单纯的接触了一瞬,下一秒便径直舔开他的唇缝。
贺从云一愣,褚酌夕一手撑在他身后的沙发上,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但凡察觉到他往后靠一点儿就又立马替他正回来,生怕他蹭着伤口。
褚酌夕吻得很认真,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温柔又细腻,她总觉得这比长篇大论更能安抚贺从云的不安,所以吻得绵长又柔和。
直到贺从云一只手猛地揽住她的腰,一把捞到腿上,褚酌夕这才吓得陡然睁开眼,迅速收回撑在沙发上的那只手,险些就碰到他的肩膀了。
贺从云一手箍住她的腰,舔掉她嘴角的湿润,却是意料之外的满脸愁容。
“怎么了?”
他若有所思,“你最近总亲我。”
褚酌夕不觉有他,“有什么问题?”
他依旧拧眉,“可从前明明就是我亲你比较多。”
“所以?”
“你是在我受伤以后才亲我亲的频繁的,每天都亲。”
他倏地瘪起嘴,眼尾压的低低的,“还说这样不疼。”
褚酌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真,下一秒贺从云直接按死了她的腰,“谁教你的?嗯?谁教你这么亲就不疼的?”
褚酌夕想跑,却压根儿无济于事,明明中午的时候贺从云还说连拿勺子吃饭的力气也没有。
“是不是他?嗯?他当初眼睛坏了的时候,就是这样诓你亲他的是不是?”
“难怪你这几天又是喂饭又是倒水的,陪护工作做的这么熟练!”
褚酌夕笑着扣他的手心,企图蒙混过关,“…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贺从云一手按在她的脊柱上,褚酌夕瞬间想起某些尾椎酸软的时刻,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褚褚,等我出院,我再跟你好好唠唠这件事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