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山刚把小铁盒子锁进抽屉里,书房门就被人猛地推开。
陈量手足无措地跟在身后,歉疚且为难地给他递了一个眼神,显然是没拦住。
崔文山不以为意,又拉了两下抽屉,确定是锁好了,这才抬起头。
托兰就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隔着张书桌,探究的眼神在半空对撞,到头来还是前者没沉住气,压着怒意尽量让面色显得从容。
“今天的事情,文山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
崔文山靠着椅背,神情平淡毫无波澜,“你指什么?”
托兰顿时恼怒地抿起唇,便连平日里略显轻佻的眼角都不由沉敛下来。
“你今天为什么要去酒馆?”
崔文山皱了皱眉,“我说了,是去找酒馆的老板帮忙。”
“帮的什么忙?什么忙我不能帮你!”
托兰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里星火直冒,两手撑在书桌上,身体前倾,居高临下地盯着面前的人,怒目而睁。
“她一个小小的酒馆老板,能做什么!你宁愿找她,也不来找我!”
崔文山一脸淡漠地看他吼完,连眼皮也没掀一下,“你昨天不在,不是吗?去找你妹妹了。”
“可我很快就回来了!”
“是。”崔文山面无表情,“你一回来,就带人堵了酒馆,你倒是说说,这是为什么?”
托兰气得咬起牙,脸色发青,“我说了,她带走了我妹妹!我是去要人的!”
崔文山闻言怒极反笑,靠在椅背上讥讽地别过脸,好一会儿又折回来,收起面上的乐子,唯有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托兰,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温多林·加奈切是怎么去的红灯区,你我都清楚,你又何时叫过她一声妹妹?”
“是,或许你可以为了找她,派人把整个南洲都翻过来,就为了不让她过上一天的舒心日子,只是为了报复他,报复你早已覆灭的家族!”
“可你绝不可能是因为担心,而如此大动干戈!”
他轻蔑地挑起眉,只手撑着太阳穴,纵使已然有所猜测,但他还是想问一问。
“所以,告诉我,为什么?”
托兰嘴角微沉,面色苍白,俨然一副被冤枉了的状态,两眼发红。
“文山,你不信我?是不是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可以信她!”
崔文山苦恼地皱起眉,轻嗤一声儿,表情开始变得捉摸不透起来。
他也不想这样,可是他曾经信任的二把手正在试图给他下药,并且取代他,妄图架空他的权力,让他成为一具有名无实的傀儡!
他难道不明白那个女人是别有用心吗?如果只是因为钱,那她为什么自己不做,反倒要把这个天大的商机拱手送到他面前?
他全都明白!只是比起前者让他心灰意冷,只是互相利用而已,以至于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他沉沉叹了口气,声音沙哑,浑身的精力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出去吧。”他道。
“你说什么?”
托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面色无可避免的凉下来,紧接着突然越过书桌,猛地揪起崔文山的衣领。
“文山,我再问一遍,那个女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崔文山被他扯得微微前倾,领口的扣子绷开一颗。
他陡然皱起眉,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直视着他那张好看的脸上顷刻间布满阴云,复杂的戾气像是杂乱的线头那样交织在一起,不断翻滚。
崔文山面色微凉,猛地甩开他的手,无声理了理被扯出马甲的衬衣,又抻了抻袖口。
“休息一段时间吧,正好也快要过年了。”他缓缓抬起头,眉间惨淡又十分坚定的。
“如果你说不出,为什么别人都能光临那家酒馆,唯独我不能的理由,那么,暂且就先别见面了。”
托兰闻言先是怔愣了一瞬,紧接着面色微白,嘴角不自觉地扭曲着,好半晌方才往后退了两步。
“崔文山,你当真要跟我撕破脸?”
崔文山闻言皱起眉,像是听不懂他说的,眉间挤出一道深深的竖纹。
“不,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托兰,是你一直在挑战我的底线,这么想的也一直都是你。”
他说罢垂下眼,托兰面无人色,目光躲闪,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可又立马变得锐利,双手拍在桌案上,嘴角扯起一抹难看的笑,狰狞异常。
“好,我休息,崔文山,你别后悔!我等着你来求我!”
房门被“啪”地一声甩上,摔的震天响。
陈量后脚推门进来,迅速打量了一眼屋内的环境,这才松下一口气,“老板,没事儿吧?”
崔文山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浊气,似乎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去找两个人,各方面差距都大一些。”
他随即拿出那只小铁盒子递过去,“把这个带过去,避着点儿人,有结果了,告诉我。”
“是。”
鹫鸟的两尊大佛走了,见酒馆安然无恙,也没见血,围在外面看热闹的,这会儿自然也就没了什么顾虑,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喝酒。
褚酌夕从窗户附近往下看,听着楼下热热闹闹的,心情都不由好了许多。
她原本还担心这一遭会不会影响酒馆往后的生意,可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辛特拉的百姓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想必都没放在心上。
这一个两个的顾可都是钱啊!不要白不要的东西,总得捞回点儿本!
她想着蹦蹦跶跶地跳回到沙发上,小宿东坐在一旁,离她八丈远,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她。
打从崔文山走了他就是这副德性,死活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能吃了他似的。
褚酌夕无奈瞥了他一眼,“出息。”
小宿东闻言,顿时像是被踩着了尾巴似的不服气。
“还不是大姐头你心思太深!那可是鹫鸟的老板啊!见过大场面的人物!居然被你几句话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他想着一跺脚,远远指着褚酌夕,“恶魔!”
后者眼皮也不抬,懒散地倚在沙发里,“那你倒是说说,我哪儿忽悠他了?”
“哪…哪儿忽悠?”
小宿东说不上来,可她们俩一个是花园的人,一个是被花园驱逐的旧部,无疑是敌对关系。
可现在褚酌夕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要帮崔文山从花园手里抢人,这还不是忽悠?
“反…反正就是忽悠!大姐头你心思最深了!哼!”
褚酌夕闻言乐了一声儿,去端桌上的酒,吕泊西特地给她调的。
只是还不得送进嘴里,就被贺从云率先截胡了。
“马上要吃晚饭了,不能再喝了,你说你今天喝了几杯了?”
褚酌夕顿时努起嘴,“吕泊西说度数很低的,醉不了。”
“那也不能再喝了,喝多了伤身。”
贺从云的语气不容拒绝,直接将褚酌夕从沙发上抱下来,拿过围巾往她脖子上一缠。
“先去吃饭,你今天喝了太多酒了,胃不能空着,先垫一垫。”
“行吧。”她瘪起嘴,乖乖抬了抬头,任由贺从云帮她戴上帽子。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酒馆外的隐蔽处便停下一辆黑色的老爷车。
“会长,就是这儿了。”路喆微微摇下车窗。
“今早托兰带人围了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脚秃鹫就来了,两人好像还为此起了争执,闹得不太愉快的样子。”
陈思守闻言探究地眯起眼,盯着面前不远的酒馆四下打量了一圈儿,“最近新开的?”
“是,听说是几个东洲人开的,鹫鸟的人最近跟这酒馆的往来也有些频繁,挺奇怪的。”
陈思守收回视线,“不足为惧,叫人盯着点儿就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