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贺从云给她端牛奶过来的时候,褚酌夕放下平板,认真地审视了那杯牛奶将近一分钟。
结果贺先生不乐意了,仰头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瓮声瓮气地将牛奶轻轻拍在床头柜上,扭头就走。
褚酌夕被他逗的直乐,端起来喝了一小口,她没觉得这有什么错,都是必要的警惕,跟郑队学的,郑队教的好。
没过两分钟,贺从云又进来了,夺过她手里的平板扔在一边。
熄屏前褚酌夕迅速瞄了一眼,“还不到九点,今天这么早睡?我还想再玩会儿。”
贺从云没说话,握住她没受伤的左脚脚踝轻轻一拽,人就躺平在了床上。
他突然覆身上来,神情认真,眼底还有些委屈,“抱歉,前两天钻牛角尖儿了,我吓得一时糊涂,压根儿来不及多想,不该给你下安眠药的,这对你身体也不好。”
褚酌夕条件反射的点点头,对于贺从云认真检讨这件事,她表示十分的欣慰,只是总觉得这股子平静不太正常,贺先生底子里貌似还有一些什么别的没发作。
“我刚刚想了想,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办法。”他故作沉思,握住她一双手举过头顶,附耳温柔道,“就算不用药,也能让褚褚一觉睡到中午的办法。”
等褚酌夕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回过神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贺从云宽大的手掌三两下就把她按的不得动弹,褚酌夕只得无能恼怒。
“贺从云,你还是不是人!我腿上还有伤呢!”
他歪头看了看褚酌夕大腿上缠着的纱布,新换的,伤口在外侧,刚刚用湿毛巾给她清理过一遍,伤口愈合的很好,再过一周就能拆线了。
“没关系,架得住。”他真诚道,小心抬高她的右腿,“褚褚想架在哪里?肩膀?还是手臂?”
褚酌夕本就被他气的没辙,这一问,更是顿时烧的面红耳赤的。
“不选的话,就由我来挑了,我记得,褚褚喜欢胳膊。”他笑着垂眼吻她,温柔的安抚,“放松,我会小心的。”
第二天上午,褚酌夕醒的果然比前两天来的早,只是浑身酸的厉害,愣是一直躺到贺从云中午下班回来。
门开之前,她早就抓着枕头预备着了,一打开,紧接着结结实实的便砸在了贺从云的脸上。
谁知道那人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乐呵呵的,几步上前搂着人儿亲了一圈儿,大掌贴在她腰后轻轻揉着,“怎么这么大火气,我早上看过了,伤口没事儿,又替你换了新的纱布。”
他贴着褚酌夕的脸蹭,“我很小心的,非常。”
褚酌夕瞪他。
为了不辜负陆老师的信任,更为了不无故懈怠工作。
实则…她再也经不住贺从云这样折腾,于是又在家歇了一天以后,第二天褚酌夕果断去上班。
贺从云不让,她便收拾了自己的小包包挣脱攻击范围,一路徒步也挺好,反正青径山离得近,走不了多久。
贺从云就跟在她身后,还没等人走出地库,就忍不住一把给扛上了车。
“我错了还不行嘛?”他一边给褚酌夕系安全带一边亲她,却没什么认错的态度,嘴角含笑眼神发亮,时不时地便蹭她,狗毛扫着她的脸颊,痒呼呼的,“我错了,姐姐,真错了。”
褚酌夕不禁耳朵一红,恼羞成怒的推开他,“开…开车!”
贺从云今天没将她提前放下车,一路开进市局,迎上众人好奇的目光,褚酌夕只好一路逢人就夸,“贺顾问真是个大好人呢!”
沈春阳几人见她今天过来,也是新奇,上下左右的打量她好几番,“听说褚法医你前些天出车祸了,伤的不轻!这么快就来上班没问题吗?还是多休息两天吧?”
“是啊是啊!这两天其实也不太忙,多休息两天也好。”杨尧从电脑后头探出头来。
褚酌夕只摆摆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不远处郑秋来跟裴海成一道儿,手里拿着份儿文件,正要往局长办公室里去。
推开门,里头居中坐着的中年男人正倚在桌前听电话,见人进来,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俩先坐会儿。
半晌,挂了电话,张局这才抬头看向二人的方向,“怎么,有事儿?”
“是有点儿。”郑秋来应声,径直将手里夹着的文件摆在张局的办公桌上,“您看看这个。”他索性直接打开文件推过去,“关于最近发生的三起割喉案,我跟老裴商量过,都觉得这里头有点儿蹊跷,觉得应该……”
“杨九衡?”
“什…什么?”
突然被人打断,郑秋来顿时也是一懵,回头看了看裴海成,对方同样摇了摇头,都不知道张局口中这个“杨九衡”究竟是谁。
像是没注意到二人的异样,张局只抽出夹带在文件中的死者照片,嘴里喃喃之际又皱了皱眉头,带着些许迟疑。
“张局,您刚刚说什么?”郑秋来疑惑道,视线一同顺着看过去。
“这是什么人?”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照片冲着郑秋来晃了晃,底下露出来的那张依旧是杨克,是在解剖台上拍摄的,尸体皮肤青白,背后是泛着冷意的台面。
张局刚问完,随即又像是反应了过来似的皱皱眉头,“这是你手底下正在查的那几起割喉案的被害人?”
“是。”郑秋来点头,依旧不解。
“他叫什么名字?”
“杨克。”
他顺势打开先前杨尧发给他的电子版资料递过去,可疑的是,在看清资料以后,面前中年男人的状态便逐渐开始不对劲儿了起来,面色更是随着翻动资料的动作一沉再沉。
他原本是想问,这三起案件的手法高度重合,又有些始终让他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是不是得专门成立一个专案组,特地负责这起连环杀人案。
他想过这起案件会不简单,或许还会牵涉出什么别的东西来,只是没想到,张局居然会认得这其中的被害人。
都说人死后跟生前是不一样的,光凭一张闭着眼睛,面色泛白的尸体照片就可以一眼认出来,这无疑不是从前十分熟悉,几乎刻进了脑子里,才能条件反射般的轻易认出这张脸。
“真的是他…”好半晌,张局方才呢喃道,顺势铺开另外两组照片,前一个有些眼熟,像是从前跟在蜘蛛身边的那个司机,后一个他倒是没什么印象,只是杨九衡,优异的骨像使得他与年轻时相差无几,除了脸颊消瘦些以外几乎没差。
“张局。”郑秋来拧眉,及时出声。
面前的中年人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旋涡,直到听见他第三声呼唤时方才清醒过来。
“怎么?这个人,您认识?”
对方张了张嘴,犹豫着又闭上了,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良久,他留下了那三组照片以及郑秋来呈上来的报告,“你俩你先出去,我打个电话。”他拿起坐机听筒的手又顿了顿,抬起头来,“嘴巴紧点儿,先别声张。”
郑秋来被他整的摸不着头脑,抓了抓后脑勺,还是跟裴海成一道儿出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