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上来的警察、武警都停止了脚步，窦晓再不肯向前，躲在章佩佩身后，泣声回答着章佩佩的问题。
鲍青冲在第一个，在离张海健五六米的地方站住，举起双手，一手抓着手机，大声说：“别冲动，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张海健不是迟子策那种和黑社会沾边的人，更不是穷凶极恶的惯犯，他在虎视眈眈的警察面前，露出了极度的畏惧、紧张。他死死抱住萌萌，背靠在围栏上，身子微微发抖。
鲍青和缓着语气说：“别紧张，放松点，我有几句话和你说说。”
“你别过来。”
“好的，”鲍青退后了半步，“放松点，没有过不去的坎。”
张海健冷笑。
鲍青说：“我问你，是不是你杀害了梅思雨？”
张海健毫不隐晦，“是的。”
“现在梅思雨是数据人，灵魂还在，还没死，你算不算杀人，还无法定论。”
还可以这样想，张海健感到十分意外，定义人死亡的是脑死亡，她意识还在，怎么能算死？那他在元宇宙引发的灾难，会杀死梅思雨吗？如果她死了，岂不是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
看到张海健犹豫，鲍青趁热打铁，“如果你伤害了萌萌，你是彻底做实了杀人的罪名，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
张海健死死盯着鲍青，不回应。
“这样，”鲍青说，“你把萌萌放在地上，你移向一边，我们先把萌萌送医院，好吗？”
张海健突然激动起来，显得极度的狂躁，歇斯底里叫道：“滚滚，你们都滚。”
鲍青的手机响了，梅思雨直接跳过“元宇宙邀请”，在屏幕上显出一行字：“我来和他谈谈。”
鲍青忙说：“你别激动，梅思雨要和你谈谈？”
“梅思雨，她在哪儿？”
“应该在元宇宙吧，她想通过我的手机和你说说话。”鲍青瞥了手机，一行字出现，他大声读出来：“你干嘛非要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
张海健叫道：“怪我吗？”
一行新字又呈现，鲍青大声念道：“是我的错，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未否认过，我想说的，是希望你原谅我。”
张海健固执地摆动脑袋。
鲍青看着手机，大声说：“原谅我，看在我们夫妻五年的份上，相守一场，难道不是一种情分吗？难道不是一种缘吗？”
泪水从张海健眼里汹涌奔出，委屈、耻辱……还有朝夕相处的亲情，纷至迭来。
鲍青大声念：“我不怪你，即使我变成了数据人，或者我死了，我都不怪你，一报还一报，我只求你放过萌萌，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谁也没有伤害，她是无辜的。”
张海健怒声说：“放过萌萌，谁放过我？”
“我死了，迟子策死了，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张海健一下情绪激愤起来，他想说你才是赶尽杀绝呢，自己出轨了，给我戴了绿帽子，萌萌又不是亲生的，我白疼了她那么多年，他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怒，狂喊道：“你把手机扔过来，我和当面她说。”
鲍青手机鸣叫了一声，显出警告的标志和字体，“千万不要给他。他身上有手机，让他报出手机号码，我和他直接通话。”
不动声色的鲍青说：“手机扔过去，说不定就甩坏了。这样，你身上不是有一部手机吗，你把号码报下，让梅思雨联系你，你们面谈，怎么样？”
张海健的常用手机已经关机了，但他为了今天，早几天准备了一副新手机，他报出新手机的号码。
很快，新手机显示出“元宇宙的邀请函”，这就像一个链接的app，张海健点击“接受”，屏幕上立即是一个满屏的梅思雨形象。
那是梅思雨第一次交出自己，也是他们第一次的血肉相融，美丽中含着羞涩，奉献中藏着决断，那只手曾轻轻划过他面庞，抚摸着，她轻声说，你今天没刮胡子？
梅思雨的形象消失，出现了字体，“我们结婚的那会儿不是很好吗？”
张海健的脸上飘扬起自豪和自得，他徜徉在幸福的回忆中，说：“我怀念那段日子，我一直希望那段日子就是永远的。”
“人与人不过是一次相逢和离别，就是厮守一生，终究难逃别离，何必呢？”
张海健情绪激动，不住地说：“我放不下，放不下。”
“也许你不信，我心里一直希望萌萌是你的亲生女儿，一直是这么希望的，所以，我不敢去做DNA测试。你就看在萌萌这么多年叫你爸爸的份上，你放过萌萌，好吗？”
“我做不到，”张海健撕声说，“我做不到，我憋屈得太久了。要装着还爱你，要装着喜欢钱，要装着做个好丈夫、好爸爸。我告诉你，我骗你的，我就是要杀死你，还有你的女儿。”
张海健的脸上扭动着，狰狞，恐怖。他的内心燃烧着一团火，想烧毁一切。
鲍青的手机亮了，梅思雨传来一行字，“我的能量不够了，我会控制他三秒，三秒，你抓住他吧。鲍青，谢谢你，永别了。”
鲍青想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永别。
梅思雨见和张海健谈不下去了，打算燃烧全部灵魂，禁固张海健3秒，为鲍青抓捕张海健争取机会，为萌萌抢来一线生机。
腾飞元宇宙总部，问天智能生命研究行动中心发出警报：“梅思雨能量减少超过警戒线，梅思雨能量减少超过警戒线。”
十几个人看向墙上的大显示屏，代表梅思雨感应值的图标已经降到9%，意味着梅思雨随时会消失，文绉绉的姑娘大声问：“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中年男子说：“赶紧向新技术总监汇报吧。”
张海健的手机上显出字，那是梅思雨的话语，“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张海健凶恶地说：“你骗我，你骗了我，过去是，现在也是，萌萌将和我一起死，你尽管做你的数据人，我是不会让你如意的。”
鲍青的手机跳出一个界面，黑屏白字，“读秒”。他轻声回应，“收到。”
手机屏上，一个大大的“9”跳出，然后是“8”、“7”……
梅思雨燃烧了，滨江元宇宙根部位置闪出一道道耀眼的能量光，所有数据重组，形成一股浩荡的能量潮，冲向元宇宙和现实世界的交接处。
鲍青悄悄蓄劲，攥紧拳头。当看到手机屏上显出“1”时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张海健像被点击似的，浑身僵硬，随后是无边的恐惧宛如黑雾弥漫了他的全身心，他感到鲍青猛冲上来，他却没有反应。
鲍青夺过萌萌放在地上，再给了张海健一个背摔，全身压在张海健身上，大声喊：“快上。”
几个警察、武警奔上来，章佩佩、窦晓跑向萌萌。
问天智能生命研究行动中心，警报声鸣响：“梅思雨消逝，梅思雨消逝。”
十几个人站起身，大显示屏的梅思雨感应值是零。
文绉绉的姑娘说：“我怎么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说着已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
中年男子拿起话筒，垂头丧气地说：“紧急报告，梅思雨已彻底消失。重复，梅思雨已彻底消失。”
新技术总监似乎不以为意，淡淡说：“收到。”
新技术总监随即汇报董事长，说梅思雨已经不存在了。董事长没有问原因，说：“知道了，这样也好，准备系统格式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