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中只有晏姝和棠微知晓谢敛昨夜曾经来过。
晏姝在软榻上枯坐了片刻,才嗓音微哑的对一旁的棠微道:“伺候本宫梳洗,等会儿父皇定会派人来召本宫入宫。”
世家那边,兴许会做最后一次孤注一掷的反扑。
用过早膳,一切准备妥当,景皇果然派人过来宣召,晏姝让棠微留在府内,带上了风鸣和雷炤同行。
从长公主府到景皇宫只需拐一个弯,而后便是笔直的主街道。
马车外的风鸣和雷炤肌肉紧绷,虽神色看不出异常,但手却一直放在剑柄上。
马车内,晏姝拿着一卷书册闲适的看着,半点没有即将会遭遇刺杀的急迫感。
前半程一直风平浪静,就在马车即将拐弯,驶进往景皇宫所在的主道时,车前坐着的风鸣、雷炤二人脸色齐齐一变。
呼吸间,二人对视一眼,手中的刀同时出鞘,挡住两侧突然飞来的暗箭。
变故只发生在转瞬之间,无数黑衣人突然从祥和平静的屋顶两侧俯冲下来,这些人全都蒙着面,手中的刀剑也都是寻常样式,招式没有任何章法,但刀刀都冲着直取人命而去。
风鸣和雷炤挡在马车外,神色冷沉,在格挡空隙说了句,“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黑衣人没料到只他们两个人就如此难缠,互相使眼色,意欲一部分人缠住他们二人,其他人去偷袭马车内的人。
风鸣将他们的意图看在眼里,眼神一凛,攻势猛烈的挡住几个想要接近马车的黑衣人,沉声喝道:“是世家派你们来的?”
离风鸣最近的黑衣人眼神微变,风鸣瞬间了然,确认之后,便没有与这些人缠斗的必要了,当下厉声喝道:“动手!”
黑衣人不明所以,但心中突然浮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下一瞬,这预感果然成了真,他们后方突然多了一股凌冽的杀意,黑衣人回头望去,便见一群同样黑衣打扮的人从两侧房屋掠出,身形诡谲快速。
他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几乎是第一眼,黑衣人就意识到了这件事。
上面的人可没说过长公主身边还有这样一群高手,黑衣人当下便觉不妙,想立即撤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如风卷残云一般,原本在人数上占据优势的黑衣人很快一个个倒下,风鸣留下了一个活口,在他意图咬舌自尽前卸了他的下巴。
在一片狼藉下,风鸣神色冷戾的抹去脸上的血,在马车外低声道:“殿下可还好?”
车内传出晏姝清冷的嗓音,“进宫。”
风鸣应下,“是。”
……
晏姝人还未至,长公主被刺杀的消息已经传进了景皇宫内。
景皇勃然大怒,将那几个被他们留在宫里的世家官员传来,抬手就将桌上的砚台砸过去!
世家官员脸色十分难看,表现出惶惶不安,跪磕在地,小心的问:“皇上因何动怒……”
景皇没有说话,只盯着他们,那目光十分瘆人,仿佛要将这些人抽皮扒骨了一般。
几个世家官员还是第一次看见景皇露出这般凶戾的眼神,他们见过太多景皇温和的模样,是以都快忘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帝王,曾经也是令人难以抵挡的雄狮。
几个世家官员心中骇然,低垂着头避开景皇骇人的眼神,不敢多说一句话。
景皇就让他们跪着,不再开口,也不让他们起身。
直到周德全进来通禀,“皇上,长公主殿下到了。”
景皇冷厉的眉眼闪过一丝柔和,沉声道:“宣。”
跪在下首的几个世家官员暗中对视一眼,眼神晦暗。
长公主不去安置难民,为何突然进宫?
晏姝走进御书房,第一眼便看见了那几个昨夜进宫告状的世家官员,他们跪在殿内,身边是被砸碎的砚台。
父皇定然是知晓她被刺杀的事了。
一抬头对上景皇担忧的眼神,晏姝心下不免有些愧疚。
她猜到世家会派人刺杀她却没有避开,景皇定也想到了,但还是免不了担心她。
晏姝躬身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景皇将她从上至下打量一遍,确认她连一根毫毛也没伤到,心中勃然怒意才消去一半。
“你可知,刺杀你的是何人?”
此话一出,几个世家官员脸色一阵变化。
刺杀?长公主遭遇刺杀了?
晏姝目光扫了眼那几个世家官员,淡然开口,“儿臣让风鸣留了一个活口,已经让底下的人去审查了。”
景皇重重的一拍桌案,“这幕后之人实在是胆大妄为,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此等恶事,待查清幕后主使,朕一定严惩不贷!”
世家官员觉得,景皇说这话时,目光一直落在他们身上。
这是怀疑此事是世家所为?
这个节骨眼上,会刺杀长公主的人,的确只有可能是世家的人……
世家官员竭力稳住心慌,心中祈祷着此事千万不要真的是世家干的。
这个时候刺杀长公主,成功了固然是好,可眼下失败了,不是往长公主手里送证据吗?
然而这一次,世家覆灭已经是大势所趋。
难民信服长公主,安置难民一事进行的比晏姝想象中的更顺利,等到这日午时,城外传来消息,五万余难民已经全部领了救济粮,由荆州三千守军护送回乡。
消息传到皇宫,晏姝正与景皇用完午膳,先前那几个世家官员还在御书房跪着,景皇想了想,又念出几个名字,“将这些人也宣进宫。”
于是,跪在御书房的人又多了几个。
景皇坐在御案后,晏姝坐在下首,相比与世家官员的焦躁不安,她十分平静淡然。
世家官员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景皇率先打破死寂,语气低沉:“诸位爱卿,围城的难民已退,诸位爱卿准备何时履行与长公主的赌约?”
回答景皇的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晏姝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们,“诸位大人是想要反悔?”
“不敢。”一位世家官员道,“只是皇上,我等愿赌服输,但眼下年关将至,各部都公务繁忙,这时候让这些多人请辞,是否不妥?”
晏姝垂了垂眼眸,眼中闪过一丝讽笑。
景皇一时没有开口。
晏姝道:“几位大人说的有理,年关琐事繁多,各部都少不了人,就等年关过了再商议此事吧。”
世家官员猛地抬头,未料晏姝竟然会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