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司空默被穆桓一脚踹出了雅间。
以臀部着地的方式砸在地上，司空默满脸空茫，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竟然被师父给扔出来了？！
他这么快就不是师父最爱的小徒弟了？！
司空默不能接受，司空默不能理解。
他直愣愣的坐在地上好一会儿，面前突然多了一只细白的手。
他抬起头，对上棠微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棠微：“起来。”
司空默抿了抿唇，不敢说话，拉住棠微的手顺势起身。
棠微将他拉起来，转身欲走，被司空默一把拽住。
“等等！别走。”
棠微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司空默也看不出她这个表情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小心翼翼道：“棠微，你生气了吗？”
棠微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摇头。
司空默见她不回话，心里紧张的直打鼓，“你真的没生气吗？我方才就是一时嘴瓢……”
棠微将他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突然笑了下，靠近他几步，低声道：“司空默，你胆子当真是大，不仅欺骗殿下，还敢戏弄殿下。”
“殿下让我告诉你，收拾收拾，明日离京。”
犹如五雷轰顶，司空默脑中“轰隆”一声巨响。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殿下要将我赶出京都？”
棠微眼神凉凉的看着他，“是，殿下让你去边关。”
司空默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和哭无异，他小心翼翼地拉住棠微的衣角，小小声道：“……那你呢？你舍得那么久见不到我们吗？”
棠微微抬下巴，说道：“成大事者不困于情爱。”
司空默委屈巴巴的垂下眼，“好、好吧。”
……
因为一句不过脑子的“调戏”之言，司空默喜提“发配”边关。
晏姝提出给穆桓安排一座府邸，被穆桓拒绝。
穆桓脸上露出怀念之色，对她道：“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在洛邑城有住处。”
晏姝心念一动，询问他，“师父所说的住处，难道是……我娘曾经住过的地方？”
穆桓含笑点头，“是，那座院子是你娘闲暇时候捣鼓出来送给我的礼物，里头有许多奇妙的东西……殿下可要去看看？”
晏姝自然想去。
在景皇宫，因父皇之故，无人敢提及沈云菱，就连晏姝幼时缠着景皇询问沈云菱的事，也被景皇敷衍过去。
许是接受不了沈云菱的离开，景皇下意识地逃避了有关她的一切。
半个时辰后，晏姝跟随穆桓一行，来到下三城。
她有些意外。
原以为她娘送给穆桓的院子一定会在上三城。
穆桓许是看见了她脸上的讶色，温和的解释道：“你娘当初，最厌恶的便是洛邑上三城、下三城的称呼，这两个称呼，明晃晃的将世家贵族和平民百姓区分开，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你娘当初送给我这座院子时曾说，一定会取消‘上三城’‘下三城’……”
晏姝眸光微动，跟随穆桓走进去。
这间院子不大，虽久未有人居住，但看得出，穆桓一直请人打理照料着。
因为墙角一圈的花草都被修剪的极好，看不见一根杂草。
挨着院墙的位置有一棵比屋顶还高的古树，古树下摆着一块棋盘，是用石头雕刻的。
古树对面有一口水井，水井旁有一座葡萄架，如今冬日葡萄架光秃秃的，但繁密干枯的枝条可以看出，春夏之际的盛景。
这看起来就是一个极寻常的小院。
穆桓走到一处，朝晏姝招手，“殿下，你来这儿看看。”
晏姝依言走过去。
他带她去了旁边的偏屋，一打开门，扑面而来淡淡的潮味。
穆桓歉意道：“殿下没事吧？这间屋子我不想让外人轻易进出，所以一直没让人打扫。”
晏姝平静的摇头，“没事。”
她抬眸打量着屋内。
许是门窗紧闭，没有沙尘吹进来，屋内看起来并不脏乱。
陈设十分简单，屋子四面放置着整墙柜子，柜子上摆满了精致奇特的小物件。
晏姝打眼一看，有许多都是她未曾见过的。
她目光落在一处，迈步走过去。
“这……铜镜竟能将人照的如此清晰？”
与寻常铜镜不一样，这面镜子照出来，皮肤不会发黄，是正常的肤色。
穆桓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小姐从小到大都闲不住，这屋子里的小物件都是她捣鼓出来的。”
他拿起一起景国平日里见不到的给晏姝介绍，“这一件……看起来像圆球的，小姐将它取名地球仪，殿下试试，它还可以转动。”
晏姝伸手拨弄了几下。
穆桓就像是一个向好友炫耀自己玩具的小孩，一件一件不厌其烦的向晏姝介绍。
晏姝也听得认真，脑海中渐渐勾勒出一个生动的女子形貌。
沈云菱离开太久，她原本早已记不清她的相貌，但此刻，她好像隐约记起了。
她很爱笑，与宫规繁杂、沉闷的皇宫孑然不同，沈云菱所在的千佛宫，就仿佛是深宫里的一片乐土。
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脸上也是明媚阳光的笑容。
晏姝记起，沈云菱似乎贴着她的脸，对她说：“姝儿，娘很遗憾，不能看着你长大，但你爹会一直护着你。”
“娘愿你，一辈子活的肆意潇洒，随心而为。”
肆意潇洒，随心而为。
这对于景国众多女子来说是一个很遥远虚妄的梦。
但因为沈云菱和景皇相护，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晏姝都做到了随心而为。
她如今能如此顺利，是因为沈云菱和景皇已经走了九十步，剩下的十步，对她来说很难，但却也不难。
……
穆桓一行暂且留在京都，晏姝将他的事告诉了景皇。
景皇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提出见他，只让晏姝好生招待他。
晏姝隐约觉得，景皇对穆桓有些敌意。
至于这敌意从何而来……许是出于心中那点微妙的嫉妒。
就连她，也羡慕她娘送给穆桓那一屋子的小物件。
当日她多看了几眼那面镜子，后来穆桓便遣人送来了长公主。
晏姝很喜欢那面镜子，也不舍得推拒，便留了下来。
穆桓送给她的大礼推迟了一日才抵达京都，饶是平静如晏姝，也被这份“大礼”震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