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汉被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脚步一顿。
随即二人对视一眼,双双笑出声。
蓄着胡须的大汉转头看向司空默,见他身着绫罗绸缎,面皮白净,便当他是哪家文弱的小公子。
笑着道:“公子莫不是想多管闲事?”
倏地,他含笑的声音中带了些威胁之意,“这小娘们是冀镇张员外刚迎进府的十六房小妾,小人奉劝公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免得得罪了贵人。”
张员外?张家?
能在洛邑城边的冀镇如此嚣张,大抵在京都都有靠山,司空默心道长公主此番从扬州回京,正不知道拿哪个世家开刀,就有人不长眼的撞上来。
这送上门的洗干净等着砍的脖子,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司空默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真不巧,小爷平生最爱的就是多管闲事,小爷倒是想瞧瞧,能得罪什么贵人。”
胡须汉子脸色微变,脸上的有恃无恐之色隐下去几分。
张家在冀镇无人不知,往常搬出张家的名头,没有谁敢往上撞的,都识趣的睁一眼闭只眼。
可今日这个少年……
汉子眯了眯眼,心中思索着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瞧气度的确像是京中勋贵子弟,但这样的人,应该看不上这种瘦弱的丫头。
汉子心思几转,气势弱下去几分,朝着司空默拱手笑道:“这位公子,此乃张家私事,纵使公子古道热肠,但别人家的私事还烦请不要掺和。”
司空默和师玉衡都未料这人还有几分眼力,将看人下菜碟这一套玩的这么厉害。
出入冀镇的不乏王公贵族,想必这汉子是担心他是孙贵子弟,才突然软和了态度。
司空默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慢悠悠道:“小爷若执意要掺和一把呢?”
大汉一愣。
拎着少年的大汉直接怒了,“你、你找死!”
司空默从腰间抽出折扇,展开挡在头顶,抬步迎着雪朝二人走去,笑眯眯的说:“小爷正手痒,你们陪小爷过两招?”
拎着少女的大汉是个易怒的性子,被激了这下直接将少女往旁边一丢,撸起袖子就朝着司空默面门砸去。
然而这一拳没打出去,半道上是蓄着胡须的汉子挡住。
胡须汉子压着他的手低声道:“此人若是京中王公贵族可不是我们这些打手能招惹的,他既然要管闲事就让他管,我们先回去禀报员外……”
大汉闻言瞬间明白了,狠狠瞪了司空默一眼,留下一句,“敢管张家的闲事,你等着倒霉吧!”
说完,两个大汉转身就跑。
司空默拿着扇子的手一抖,扇面上的雪扑簌簌落到他头上,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哎呦——”
他连忙跳几下将雪抖落,撇嘴道:“还以为是什么难缠的人,没想到遛的这么快。”
师玉衡靠在廊下幽幽开口,“恰恰相反,连府中下人都是这副欺下媚上的做派,这府里的主子平日里是如何行事,已经可以窥见一二。”
奴随主子,有这样的下人,必然会有这样的主子。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般有权有势,又懂得审时夺度的人最是可怕。
司空默不以为意,“那他们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说着,司空默已经走到少女身边,蹲下身问她,“你还好吗?”
少女毫无动静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埋在雪地里的头往上抬了下,似乎是想爬起来。
但只离半寸不到,又重重的砸进雪地里,再无动静。
司空默眉头一蹙,连忙伸手搭了下少女的脉搏,见还有气息,心下微松。
还活着就好。
他转头睨了眼师玉衡,“过来搭把手啊。”
师玉衡动也不动,“几日不见,小师弟不会连一个弱女子都抱不动吧?”
司空默抿了抿唇。
他怎么可能抱不动,只是不想抱其他女子。
但眼瞧着少女身上已经落了薄雪,他一咬牙,将人扶了起来,没抱着,只卡着少女的颈窝,将人提溜起来。
然而这一转头,他便看见师玉衡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肤色白皙,神色冰冷的少女。
司空默脑中“嗡”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少女丢了。
他急忙带着人走到廊下,一把推向师玉衡,对着神色冰冷的少女解释道:“棠微,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棠微神色冷淡,抬眸轻轻看了一眼,“我知道。”
“这女子应该是被强卖的,我跟师玉衡看她可怜才忍不住……等等,棠微你说什么?你没生气?”
司空默着急忙慌的解释一通,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棠微说了什么。
他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你真的没生气?”
棠微面不该色的摇头。
司空默见她这般平静,心里又开始不太是滋味。
棠微亲眼看着他抱别的女子,为什么不会生气啊?她应该生气呀……
棠微丝毫不知司空默脑补了这么多,瞧了眼那女子,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主子让你们过去一趟。”她说着,目光落在少女惨白开裂的唇瓣上,“她先交给我,你们先去见主子。”
她没问后院方才发生了什么。
在她心中,长公主交代的事最重要。
师玉衡也没说什么,让棠微扶着人,跟司空默去了栈正堂。
司空默一步三回头,被不耐烦的师玉衡一掌拍在后脑勺。
“行了,见过主子之后你再去找棠微姑娘成吗?”
司空默不怎么情愿的收回视线。
二人往正堂去,棠微则扶着少女回了她的房间。
将人扶到床上,棠微犹豫了一下,解开了少女身上脏污的衣裳,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少女遍体的青紫伤痕。
……
正堂内,晏姝坐在临窗的位置喝茶。
周围人声喧闹,短短片刻,她已经听几波人提起冀镇有一位姓张的员外。
虽是商户,但背后有京中大族做靠山,几乎在冀镇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据这些人所说,连冀镇的里长都要看张姓员外的脸色行事。
“我方才刚去张家交了一批货,张员外这会正在气头上呢。”
“为何,谁敢去招惹张员外?”
“听说是张员外新纳的小妾逃跑了。”
“……也是个傻的,张家如此富裕,虽只是被纳为妾室,那富贵也是寻常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姑娘家中一贫如洗,是被她爹五十两银子买给张员外的。”
“哈哈哈张员外好福气,五十两薄银就能纳上一房娇妾,羡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