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胆识过人,聪慧果断,是最合适查此案的人。”

    “哦?”晏姝踱步到楚雄身旁,冷淡逼人的审视目光在他身上游走,嗓音清冷如冰,“楚相不担心本宫查出什么不该查到的东西?”

    楚雄眼底深藏了一抹阴鸷,他垂下眼睑,对着龙椅上的景皇躬身一揖

    :“臣做事历来问心无愧,为君为国,不敢懈怠,自不惧长公主查。”

    晏姝实在没忍住,掩嘴轻笑出声。

    楚雄听着她的笑声,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他一贯行事谨慎,这么多年与朝中各部、世家的见不得光的往来证据从来都直接销毁。

    不过为了拿捏这些世家,他还是留了一本账册,那账册,除非是他死,否则绝对无人寻的出来。

    谁料下一秒,他抬眸,便看见离他不远的少女举起一只手,手中拿着一本熟悉的册子。

    楚雄瞳孔猛地一震,交握在一起的手死死捏紧了。

    这、这是……

    “楚相。”晏姝偏头看着手里的东西,脸上带着一分浅笑,“本宫手里这东西,你看着眼熟吗?”

    楚雄所有的笃定、冷静在这一刻瓦解。

    他胸腔中的心脏快要跳出来,无法克制的。

    他不着痕迹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为了避免失控,将头垂的更低,“……眼熟。”

    他一字一句道:“天底下的书册外表都生的一样,与殿下手中这本无异。”

    “楚相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晏姝将手往眼前一递,“可是这本册子是本宫的人在楚相家中找到的,楚相可还记得里头写了什么?”

    楚雄心中猛地一跳。

    他眉头紧蹙,余光瞥见递过来的书册,十分犹豫要不要将其接过来。

    “楚相不想看看吗?”晏姝嗓音淡漠,“楚相若不想看看,本宫就将它呈给父皇了。”

    话音落下,楚雄伸手攥住了账本一角。

    晏姝嘴角一弯,脸上带着三分疑惑,“本宫瞧着楚相怎么有些紧张,父皇,您觉得呢?”

    一直在旁看戏的景皇姿态闲适的用手臂撑着下颌,慢悠悠道:“朕瞧着也有几分,楚爱卿为何紧张呢?”

    众臣在一旁看的心惊胆颤。

    殿中的这股气氛……好古怪。

    长公主手中的那本册子到底是何物?难道……

    群臣之人,一名年轻男子眸光微动。

    姜明纪垂落在身侧的手后下意识地用力。

    那本册子……他呼吸凝滞了一瞬,随即想到什么,才倏然放松下来。

    楚雄脸色有些阴沉下来。

    纵使他是个愚蠢之人,此时也该看出景皇和晏姝二人分明是在唱双簧。

    今日这一出戏,恐怕就是为了他。

    这一处戏台,也是为他搭的。

    他被关进刑部大牢数日,也不知晏姝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楚雄脑中思绪纷杂,他定了定神,说道:“回皇上,臣此番被长公主关进刑部大牢数日,心知是臣做错了什么得罪了长公主,如今更是不敢直面长公主,心中难免紧张。”

    什么?!

    殿内臣子闻言都被吓了一跳。

    楚相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被长公主抓起来关进了刑部大牢?!

    因何罪名?!长公主怎能将百官之首的左相无声无息的关进大牢!

    楚雄看着底下一些臣子义愤填膺的神色,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

    数日前他担心丢脸而有所顾忌,如今已经进了回大牢,还有什么顾忌的。

    “原来如此。”晏姝了然的点头,示意楚雄先看册子。

    楚雄紧攥着手中的这本册子,屏息片刻,指尖轻颤的将其翻开。

    看清册子上的内容,他倏地松了一口气。

    晏姝好整以暇的看着楚雄的反应,垂眼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若是有人时刻看着,便能发现她嘴角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意。

    “楚爱卿,这册子是何物?”景皇悠悠开口。

    楚雄道:“是一本账册,这是内子记录府上收支的账册,这账册里的每一笔帐都能查到来路出处,长公主殿下若有所怀疑,尽可出查。”

    “听起来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景皇蹙眉看向晏姝,“长公主,你为何要将这本账册单独拿出来?”

    晏姝答的漫不经心,“儿臣在楚相府上随时拿的,顺手揣在身上了。”

    “拿都拿了,自然要给楚相看一眼。”

    这也未免太草率了!

    众臣忍不住心里犯嘀咕。

    楚雄脸色也很难看。

    晏姝这是在故意诈他。

    若他露出心虚之色,失了分寸,恐怕就中了她的计了。

    楚相后槽牙紧咬,笑道:“长公主殿下还真是谨慎,想来是仔仔细细搜过楚宅,没有放过任何地方,只是臣府上多是御赐之物,不知长公主搜查时可有小心留意,若损坏御赐之物,哪怕是长公主,也要受罚。”

    晏姝已经去搜过楚宅一事在楚雄的意料之中,被困在刑部大牢送出去的玉佩没有回应时他已经料到晏姝要对他动手了。

    甚至当时在那酒楼中发生的事,也在晏姝的算计之内。

    不过大秦的暗桩已死,死无对证,就算晏姝说他与大秦勾结,也无人证了。

    “楚相放心。”晏姝道,“禁军搜查时小心的很,连府上的一株花草都未伤到。”

    “对了。”晏姝突然声调拔高两度,“楚相方才说本宫将你关进刑部大牢是怎么回事?”

    楚雄冷下脸,并未遮掩不悦,“分明是殿下派人将臣抓进刑部大牢,为何还明知故问。”

    晏姝看着他,突然恍然大悟的合掌,“本宫想起来了,三四前司空家的三少爷的确告诉过本宫,他在荷香楼抓了一个鬼鬼祟祟与大秦暗桩见面的人,原来那人就是楚相?!”

    楚雄呼吸一窒,一口气险些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先前还不确定晏姝手底下的司空默有没有认出他,眼下可以确定,司空默一定认出了他!

    楚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殿下一定是误会了,臣去荷香楼只是用膳,何时与大秦暗桩见面。”

    他余光看了眼神色不明的景皇,笑道:“殿下,您说话得讲证据,否则哪怕您贵为长公主,诬陷朝臣也要受不小的责罚。”

    他复又侧身对着景皇一揖,“皇上,臣一贯光明磊落,长公主此言纯属污蔑,既无实证也无人证,还请皇上还臣清白。”

    “楚相要证据吗?”晏姝语调缓慢,但一字一句都让楚雄瞬间僵硬,“本宫给你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