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皇的眼神淬了寒冰一般。
“毁容?”他冷笑一声,几乎快压不住满心的愤怒,“容貌之于女子何等重要,毁人容貌等同于杀人诛心,贵妃,你当真是一位好母妃。”
景皇的话带着浓浓的讽意,凤贵妃脸色惨白,跪在地上哭诉道:“皇上,臣妾真的知错了,阿姝向来与臣妾情意深重,可突然间她却变了,臣妾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般巨大的落差,才一时糊涂。”
语罢,她又泪眼朦胧的看向晏姝,“阿姝,你原谅母妃好不好?你如今已经没事,母妃也一定会真心悔改……算是母妃求你了。”
凤贵妃有一副好嗓子,宛若莺啼婉转动听,现下这番眼眶微红,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任何男子见了怕是都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意。
可晏姝不是男子。
她面不改色地看着凤贵妃,笑了一下,“行啊。”
凤贵妃一怔,似乎是没有想到晏姝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她心中惊喜,连忙道:“阿姝,母妃便知道你心里还是有——”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晏姝语气凉凉的开口:
“若贵妃能饮下周公公手里那杯茶,本宫可以考虑原谅你。”
凤贵妃的笑意停滞一瞬。
她眼眸微微睁大了,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喝了那杯茶,若贵妃也大难不死,本宫就原谅你。”
“晏姝!”难言的愤怒涌上心头,凤贵妃死死盯着晏姝那张艳丽绝色却冷漠绝情的脸,恨不得将她这副冷脸撕碎!
“你难道还想弑母?”
晏姝嘲讽的勾唇,“弑母?”
“许你杀本宫,难道不许本宫杀你?”
晏姝嗓音幽冷,仿佛淬了寒冰,“凤绾,本宫再提醒你一次,本宫的母亲是先皇后,不是你。”
凤贵妃一张脸红白交加,“你——”
这个贱蹄子!
“够了!”景皇突然一声厉喝,脸色冷沉的看着凤贵妃,眼中有警告更有失望。
不等凤贵妃再说什么,他冷冷道:“贵妃失德,德不配位,从即日起废除凤氏贵妃之位,贬为答应,迁居清静殿。”
清静殿,是景皇宫著名的冷宫,荒凉破败,但凡被打入清静殿的后妃,最后只有一种下场,发疯暴毙。
凤贵妃曾亲眼见过被打入清静殿的后妃变成什么模样,蓬头垢面,衣不蔽体,形若癫狂,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疯子。
凤贵妃心里震颤,巨大的惊慌恍若潮水一般将她死死包裹,而她像是即将溺死的人,抓不住半点希望。
“不……”凤贵妃猛然摇头,“不!”
“皇上,求求您,臣妾不去清静殿,清静殿不是人待的地方!”
“琮儿!琮儿你说话啊!你快替母妃求情啊!”
晏琮闻言抬头,看着失态的凤贵妃。
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他在权衡到底该怎么做。
父皇显然不会轻饶了母妃,若是他求情,说不定还会惹恼父皇,被父皇迁怒,届时说不定连他也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可若他不求情,必定会在父皇心中落下一个冷血无情的印象。
眼下的情况,他怎么选都讨不到好处。
一瞬间,晏琮心中便掠过了无数念头,他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下了某种决心,看向晏姝。
他站起身,而后朝着晏姝的方向缓缓跪下。
“砰”的一声,他的双膝砸在地上。
晏姝眼中不见惊讶之色,只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晏琮忍着巨大的屈辱,咬牙道:“此事的确是母妃有错在先,本殿替母妃求你,看在母妃养育你多年的份上饶过母妃这一次。”
晏姝不答,微凉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遍,轻轻一笑,“你?你凭什么求本宫?”
“晏琮。”晏姝语气幽幽,意有所指,“你莫不是忘了,你自己做过什么事。”
晏琮没有想到,晏姝会在此时说出这样似是而非的话,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景皇,见他神色冰冷,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一般。
他双手微颤,藏在袖中,忍着心惊道:“本殿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他面上平静,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晏姝若此时向父皇揭发他刺杀的事情,父皇定会一怒之下削了他的爵位,将他贬为庶人!
晏琮咬紧后牙根,眼底带着杀意。
晏姝她怎么不去死?!不过是一个公主,凭什么敢如此高高在上?!
分明他才是皇子,他才是未来的储君!
晏琮用力抿紧唇,垂下眼眸,只怕泄露出眼底的杀意。
他不能慌,他不能露出破绽。
犯错的是母妃,犯错的是母妃……
电光火石间,晏琮脑海中闪过什么,他抓住那一抹灵光,眼眸骤然一亮。
他已经想到应付晏姝的办法了。
晏姝想威胁他?不可能!
察觉到晏琮身上气息的变化,晏姝微微眯了眯眼眸,她淡漠的目光落在他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上,怜悯的看了眼凤贵妃。
她突然有些可怜凤贵妃了。
“晏琮,你给朕滚回府上去!禁足三月,没有朕的召令,不得踏出三皇子府一步,若再有违令,朕不会再轻饶了你!”
景皇疲惫的揉着眉心,闭上眼睛,全身的精气神都好像泄干净了,“滚!都给朕滚。”
三、三个月?
晏琮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凤贵妃满脸泪痕的冲着他摇头。
晏琮犹豫了一番,闭上了嘴。
凤贵妃被宫人带下去,晏琮跟在其后,晏姝看着疲惫的父皇,有些不忍将真相说出口。
她沉默了一会,站起身行了礼,放缓了声音道:“时候不早了,父皇好生休息,儿臣先回府了。”
景皇突然抬起头,一双眼眸布满了鲜红的血丝,像是强忍着什么情绪,他声音有些哑,“姝儿,父皇没有杀凤氏,你可会怪父皇。”
晏姝摇了摇头,“不会。”
该死的人,活不了多久的。
景皇对她的回答很欣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视线落在晏姝还有些苍白的唇上,拧了拧眉道:“都怪父皇,明知你身体还未调养好还让你此时进宫。”
“父皇无需说这些话,父皇宣召,儿臣岂有不应之理。”
景皇舒心的笑了笑,“好了,你快回去吧,周徳全,去准备朕的轿撵,派人护送长公主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