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默以一种极其挑剔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少年。
脸色苍白，瘦不拉几，一看就是长期吃不好睡不着落下的，这样的人一般都命不长；
脸长得太好看，一看就隐含招蜂引蝶的潜在属性，多半会不安分，或许还可能胆大包天给殿下戴绿帽子；
比殿下年幼，长的也没有殿下高，打眼看过去哪哪都跟殿下不相配！
殿下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司空默努力控制着扭曲的表情，咧起嘴角道：“做饭这种粗活，还是不劳烦谢公子亲自动手了。”
谢敛眼神淡漠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吐出四个字，“与你无关。”
司空默表情快要裂开了。
他忍了忍，握紧拳头，阴阳怪气地道：“你想亲自给殿下做吃食，那你可有专门研习过厨艺？你分的清白糖、食盐吗？你分的清小葱、韭菜吗？”
谢敛默了一默，没说话。
司空默暗暗得意。
他就知道，像谢敛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做饭嘛，他一定是打着随便做做，然后随便不小心受点伤，再跑去殿下面前卖惨的算盘！
他司空默这双火眼金睛，可是什么都看破了！
司空默恨不得仰天长笑几声，但此地还有外人，他到底还要维持形象，强行忍了下来。
“我不会，可以学。”谢敛语气很淡，清澈干净的眼眸与司空默对视，语气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利箭扎进司空默的心口。
“而你呢？”
“你是想用你那双倒过夜香的手给殿下做吃食？”
“噗”的一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厨房里一众旁观的大厨、管事甚至觉得这一刻他们好像看见司空小公子嘴里喷出一口老血。
谢公子这张嘴，未免也太毒辣了些。
这是专门挑司空小公子的痛点上踩啊！
司空默是真的有吐血的冲动，长这么大，只有他噎的别人说不出话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被人逼得说不出话！
谁不知道他司空默就这一张嘴皮子利索！
“你放屁！”司空默恶狠狠地瞪着谢敛，“小爷每日都戴羊肠手套，每次都拿着玫瑰味的香胰子搓洗十遍，比你的手干净百倍！”
围观众人：司空小公子这是急了。
谢敛淡淡的“哦”了一声，用非常平静淡然的语气说：“可是你这双手倒过夜香。”
司空默：“……”
啊啊啊谢敛你找死！
想他在门里是集万千宠爱的小师弟，何时受过别人这种窝囊气！
司空默捏了捏拳头，阴恻恻地看着谢敛，压低了声音威胁：“谢敛，殿下能宠你一时，宠不了一辈子，等你失去了殿下的宠爱，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届时小爷想怎么对付你就怎么对付你，你将会毫无还手之力。”
“你以为殿下是真的喜欢你吗？别开玩笑了，你是什么身份，殿下又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个质子配得上殿下吗……”
司空默越说越起劲，嘴皮子上下一碰张口就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年清澈平静的眼眸缓缓聚起暗色。
其他人只看见司空默低声与谢敛说着什么，而谢敛周身的冷意仿佛要凝成实质一般，让人胆寒。
“这……”
“咱们还是去告诉殿下一声吧……”
“告诉本宫什么？”
突兀的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打破了小厨房里的死寂。
众人精神一凛，连忙跪地恭敬行礼，司空默身子一僵，有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心虚。
他把嘴巴闭上，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晏姝径直走了进来，余光都没给司空默一个，直直落在谢敛身上，察觉到少年身上散发的冷意和一股莫名的悲伤，她微微一怔。
冷眼扫过众人，“发生了什么？”
司空默不敢说话，谢敛沉默不语，不得已小厨房管事大着胆子站出来，小心翼翼地道：“回殿下，谢公子和司空小公子都想给殿下做吃食，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吵起来……”
晏姝冷着脸扫向周围，灶上三口大锅，一旁四只小炉子，这用得着争？
她看着谢敛，缓缓将目光落在神情看起来十分心虚的司空默身上。
沉默一瞬，冷冷道：“你不去倒夜香，来小厨房做什么？”
司空默心里一哽，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幽怨，“长公主殿下，夜香只用一天倒一回。”
“……”晏姝道，“长公主府里的大厨都是父皇从宫里精心挑给本宫的御厨，本宫还需要你给本宫做吃食？”
“自然不用。”司空默小声嘀咕一句，“只是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晏姝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司空公子的好心本宫心领了，这两日司空公子闹也应该闹够了，司空公子堂堂尚书之子，留在本宫的长公主府倒夜香实在屈才，你今日离开长公主府，此事不会有旁人知晓。”
司空默猛地一震，似是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殿下这是要赶我走？”
对于晏姝来说，司空默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无用之人，对她既无利用价值，她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
她很不喜欢这样不识时务的人，声音更冷了几分，“司空公子是耳朵有问题，还是理解能力有问题？”
晏姝冰冷的话就像利箭扎进司空默的心口，让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破烂的能漏风。
他垮下脸，神情苦涩，“殿下能不能不赶我走？我、我愿意一直倒夜香！”
晏姝皱了下眉，余光看向一直垂眸沉默的少年，冷声道：“不行。”
司空默绝望了，“殿下不是说过只要我愿意倒夜香就让我留在府上吗，为什么突然要赶我走？求殿下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本宫何时要你死？”晏姝看他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司空默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晏姝，心里直道，殿下你不懂。
晏姝被他哀怨的眼神盯得有些毛骨悚然，心里更生出几分怪异感来。
这个司空默……好奇怪。
她压下心中疑虑，目光落到谢敛身上，淡声解释，“因为谢敛似乎不喜欢你。”
“他不喜欢的人，本宫不会留在府里，懂了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敛倏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