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这篇番外写于2021年10月,也是为了庆祝小帆帆的生日。每年十月,都要来一番,搞得比我自己的生日都隆重。所以我们不能说故事就是故事,不必当真。有时候,一个生动而又形象的人物,他(她)不只是几行字几页纸,他(她)有血有肉,轻易就能牵扯住我们内心最柔软之处。
2021,疫情依然比我们所以为的还有顽固,所影响的不只是,像从前样说走就能走了,还有很多方面,我们知道的和我们不知道的。坦白来讲,很不安,也很茫然,就连写出来的文字都是颤抖的。也许是因为这样的一种心情,这次番外里的诸航有点像个小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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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在梦中哭得喘不过气来,而且还特别的清晰,清晰得能感觉到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不必睁开眼,诸航知道枕头一定湿了。这让诸航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她似乎很少这么多愁善感。难道人真的有两面性,在梦里的她实际上是个人比花娇的小女生?诸航下意识地哆嗦了下,这简真太恐怖了。
她家倒是真有个小女生,但也不比“花娇”,比“树壮”还差不多。当然人家的长相还是美哒哒的,如果乖乖地坐着,确实像朵惹人怜爱的小花花,可是下一秒,立马就变身为可以代表月亮消灭你的女战士。唐婶都快愁死了,对她说:这才刚过两周周,就能把花园刨出十几个坑,再大点,还不得把屋子给拆了,你说,这像谁啊?
很多人说,谁带的像谁。唐婶是绝对不承认的:帆帆也是我带的,怎么那么乖呢?
帆帆乖吗?诸航暗乐,是的,看上去是,实际上骨子里也是个“坏家伙”。
诸盈说了句大实话:我看啊,这俩孩子都像你。她用指头点了点诸航。当时,首长也在一边,她睇了一眼过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都是笑意。他说:其实,也有些像我的。
这算什么,后果均担?
接着,首长又补充了一句:我指的是长相上。
诸航还没咧开的嘴,就这么僵在了半路上。
睡觉前,她很生气地问首长:像我有什么不好?
首长刚洗了澡出来,正擦着头发,听到她发问,把毛巾放下,走过来,很认真地看着她:好,很好啊!你不知我有多庆幸他们像你,要是像我多点,人生就太单调了。
她立刻张牙舞爪:啊,你的人生我占一半,你的意思是和我一起很单调?
首长哈哈大笑,亲昵地捏了下她的鼻子:还好遇见你,不然就不止是单调,而是无趣至极。他抬抬眉,含笑等着她继续吹毛求疵。诸航很少这样无理取闹,他感到很新鲜。
诸航到底不擅长,嘴张了半天,愣是没挤出第三句话,只得很没底气很没出息道:你知道就好,哼,珍惜着点!
结果又惹来首长一阵大笑。
上床熄灯之后,诸航朝里睡,感觉到首长的手从腰间伸过来,将她拥进他的怀中。他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天怎么了?
她想了下:更年期?
首长笑得她都能感觉到他的胸腔在震荡,她叹了声,转过身。
在担心我?
她没有说话,无法描述心中错综复杂的心情,大概和那一年,她去港城时首长的心情差不多吧!
不会有事的。
她闭上眼睛,侧耳听着首长的心跳,有力、沉稳,她相信他没说谎。但是,还是会担心。她没有再说话,首长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唐婶哄不肯午睡的恋儿一样。不一会,她睡着了,依稀察觉到首长在她耳边轻轻吻了下。
第二天醒来,首长已经离开了。唐婶说是凌晨三点出发的,她听到动静,起床想给首长下点面条,首长说不用。
诸航不清楚首长的具体行程,这属于机密,哪怕是夫妻,也是不能共享的。首长只告诉她,如果一切顺利,两个月后他就会回京。两个月,一个大月一个小月,加起来也就61天,并不算漫长。
这是首长离开的第一天,今天是第二天,不知怎么就做了这么个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把手从温暖的被窝里拿出来,轻轻拭了拭湿润的眼角。还有一阵才供暖,在这之前的半个月,是最难熬的。空气冰凉,呵气成雾,诸航忍不住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时间还早,六点多一点,天还黑着,可以再赖床一会。楼下已经有声音了。说起来真让人无语,某个人不用上学、不用上班,可是,一直是家里起床最早的那一个。她一醒,其他人就没办法睡了。帆帆说,如果人真的有前世,恋儿的前世肯定是只打鸣的公鸡。
“公鸡”的嗓门很大,和唐婶理直气壮地说,她要吃米糕,黄黄的,脆脆的。准确地讲,那不是米糕,而是糍粑。糯米煮成饭,不要太软,然后切成四方块,在油锅里炸一下,就是黄黄的、脆脆的。诸盈给她就做过一次,不知她今天怎么想起来了。唐婶早晨忙得很,哪里有空做这种点心,嘴里随口应着,一边哄着她洗脸刷牙,一边让她去看看哥哥有没起床。帆帆起床向来不要催,书包昨晚就收拾好了,今天要是没有体育课,就穿校服,有的话就会多带一身运动服。唐婶早饭一端上桌,他就会准时下楼。从不让人操心。
明明爸妈是同一个,兄妹差异怎么就那么大呢?费解。
细碎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像只小老鼠样朝�6�1�6�1�6�1�6�1�6�1�6�1诸航竖起耳朵,方向不对,怎么像是朝她这来了。没等她再确定下,门开了。还知道放轻力度,没有“啪”地推开门。可能是屋子里的昏暗的光线把恋儿吓住,她定在了门口,小小声地喊了声“妈妈”。
诸航装睡,没有应声。她又喊了声,接着帆帆的脚步声也往这边来了。她胆子大了起来:“哥哥,快,叫妈妈起床,太阳要晒到屁股了。”
帆帆看看东方刚发白的天色:“�6�1�6�1�6�1�6�1�6�1�6�1”不过,他也没拦着恋儿,由着她拽着他的手一起走进卧室。一般情况,这个时间,诸航通常起床了。
诸航紧紧闭着眼睛,感觉到四道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然后齐齐屏住了呼吸。过了一会,一只冰凉的小爪子贴上她的额头,随即又缩回:“烫。”
又一只稍凉稍大点的手贴上来:“没有,是正常体温。”
恋儿不懂什么叫正常体温,但是哥说没有,那就没事。她哦了声,不解道:“妈妈没有生病,可是,妈妈哭了。”
帆帆愣住,他个高看得不是很清楚,忙欠身看去。“妈妈?”他的声音有些紧张。
诸航佯装刚醒,天啦,夜里哭得太凶,眼皮沉重,这是哭肿了?她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早上好啊!”
恋儿和帆帆均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恋儿又抬起爪子,这次摸的是眼皮,还朝上面吹了吹。不小心,吹了她一脸的口水。“妈妈,你想爸爸了?”
诸航急忙否认:“没有,妈妈、妈妈就是喝多了水。”
恋儿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自以为用很小、实际上仍然是穿透云霄的声音说道:“妈妈,你尿床啦!”
这可不是问句,而是一句肯定句。
她着急地要去掀诸航的被子,帆帆一把拉住她:“我们快下去看唐婶的米糕好了没有。”
恋儿扭动着小身子,表示抗拒,奈何拼不过帆帆的力气,由着帆帆连抱带拽的拉了下楼。帆帆体贴地替诸航关上了卧室的门,在快合上的那一瞬间,诸航抬起头,正对上帆帆担忧的视线。
诸航仰天长叹,欲哭无泪。
洗漱时,她很不习惯用热毛巾敷了敷脸,效果甚微,她放弃地挂好毛巾,肿着两只眼睛认命地下楼。
帆帆和恋儿已经在饭桌边坐下了,恋儿在喝牛奶,帆帆在剥鸡蛋。看到她,两个人的动作同时顿了下。唐婶今天蒸的是三丁包子,端上来时,她快速地扫了诸航一眼,还没说话,恋儿已经大声声明:“唐婶,妈妈没有生病,也没有尿床,也没有想爸爸。”仿佛怕唐婶不相信,她扭头问帆帆,“哥哥,我没有说错。”
帆帆剥鸡蛋的手一抖。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诸航真想用个包子堵住那只小嘴。
唐婶嗯嗯地应声,故作轻描淡写地问道:“床上冷吧,没睡好?要不我晚上再给你加一床褥子。”
诸航什么也不想说,端起粥碗狠狠地喝一大口。估计要不了半天,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她因为独守空房、太过相思而流泪到天明。
一世英名啊!
很值得歌颂的一个早晨,太阳上来后,气温上升,气温很适宜,摆在廊下的几盆菊花不约而同都开了,似花香似药香的味道,在空气里飘荡着。帆帆没有挑食,恋儿没有提米糕,都乖乖地吃完了自己的早餐。帆帆背着书包跟勤务兵坐车去上学,走到院门口,又回过头和诸航说:“妈妈,我晚上和同学打会球,可能会晚点回来。”成功叔叔今天是专家门诊,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挂上号。
诸航点点头,准了。
恋儿也上前来请示:“唐婶去买菜,我去算账。”
诸航也准了,心里面有点小骄傲,20几个月的小人儿,也没人教,心算能力惊人的很。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千位以内不在话下。所以说,人家也是有闪光点的。她曾和首长畅想过恋儿以后会从事的行业,她说冲这份天资,以后肯定是个理工女。首长笑着说,恋儿的运动天赋也不错。她惊道,难道以后会是个为国争光的运动员?首长说,都行,哪怕上天,只要她开心,我都同意。
一语成谶。二十年后,恋儿作为世界最年轻的女性宇航员入驻太空空间站,真的上天了。不过,这会,他们只是在说笑,没想过有一天会成真。
诸航也和平时一样的时间出门上班,只是出门时,她多思索了会,虽然首长不在家,可是他平时也没过问过家事,她也就没有特别叮嘱唐婶什么。如果真的叮嘱了,唐婶更要觉得她不正常了。
和其他上班族比,诸航上班算早的。学校么,一日之计在于晨,第一节课通常很早。她现在已经专职搞研究,不再任课,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事。她对开车的勤务兵说:“去趟北航吧!”
北航和国防大有很多合作项目,勤务兵没多想,辨了下方向,换了条道,往北航开去。
诸航的车可以直接开进校园,勤务兵向来喜欢把车停在行政楼后,那儿空车位多。北航的篮球场离行政楼不太远,篮球场边的树已经已经落叶了,一夜过来,看台上落了一层。诸航找了个座位,掸尽上面的落叶坐了下来。球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球,背心短裤,也不怕冷。有一个男生投篮很准,抢球也利落,和她当年有得一拼。诸航抿嘴一笑。
昨夜的梦中,她就坐在这里,周文瑾在下面打球,一个人来来回回地运球、投篮,每一次球都是准准地投入篮中。她就这么看着,没有鼓掌,像他在屏幕里,她在屏幕外。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就湿润了。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快乐的周师兄了,他不像读书时那么单薄、带着一点傲气,也不像在港城时瘦得可怕、阴沉沉的样子,她觉得,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周师兄的盛年就该是现在的样子,俊朗、健康、温润,有着一个成熟男人迷人的魅力和自信。过了很久,周师兄朝她走来,在她的旁边坐下,笑吟吟地看着她,问道:诸航,你好吗?她点点头,他满意地笑了,说:我现在也很好。她说:那就好。他抬起头看着前方,长叹道:真希望时光能停在这一刻啊!他扭过头看向诸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诸航,我该走了。她急声问:去哪里?他没有说,只是笑着站起来,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看你过得好,我真开心,猪。他挥了挥手:就这样吧,再见!说完,他就不见了。她声嘶力竭的喊着他的名字,直到从梦中哭醒。
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和她正式地道别。
她其实梦见他的时候不多,有几次都是在港城机场的一幕,她看着他中弹,看着他倒下,在她面前闭上眼睛。很奇怪,那样的梦,她就没掉过眼泪,只是感到无能为力。醒来后,会沮丧很久。
她不唯心,但她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灵魂一说。也许这些日子,周师兄的灵魂一直徘徊不去,他有很多遗憾,有很多感慨,有很多留恋,有很多来不及,他需要消化。现在,他终于接受了这一切,他来向她道别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真的离开了,后会无期。
诸航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空,在心里轻轻道:周师兄,珍重。
一朵白云从上方飘过,灿烂的阳光洒满了校园。
电话是在回校的路上打过来的,是她的一个研究生。“诸上校,您今天来学校吗?”
“嗯,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研究生突然沉默了,诸航心咯噔了一下:“有什么不对吗?”这样的沉默,一般是研究生们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这样的事,通常杀伤力很大。
研究生啧了下:“我也不知这之间有没有联系�6�1�6�1�6�1�6�1�6�1�6�1”
“谁和谁之间?”
“上个月新能源汽车的系统被攻击,世界各地多辆汽车发生自杀事件。”
这件事诸航知道,新能源汽车非常具有科技感,很受年轻一族的青睐。新能源汽车的核心就是一个屏,由驾驶员向屏发出指令,然后系统来指挥车的行驶。上个月,多辆新能源汽车突然在高速公路上自动加码,然后飞出公路,直到车毁人亡。一辆可以说是一则交通意外,多辆就是一个重大事情,必须深究了。但这事,诸航没去关注。在她看来,算是小伎俩。如果猜测不错的话,应该是商业竞争对手请了黑入侵了对方的系统,很卑鄙无耻,却没什么深度。
“还有,”研究生把声音压低了,“刚刚捕捉到一条信息,俄罗斯舷号-31的特种核潜艇在大西洋神秘沉没,上面有一位海军上将,还有14名上校军衔的功勋专家。”
“怎么又沉没了?”2000年的时候,俄罗斯的“库尔斯克”号,号称世界吨位最大、武器最强的巡航导弹核潜艇在巴伦支海演习时沉入了海底,118名船员全部遇难。
“沉没前,他们和地面联系,说疑似受到不明信号的干扰,他们正在努力解决,然后就失去了联系。你说,会不会也是操作系统被入侵了?”
诸航握住手机的手指不禁加大了力度。
“上校?”
“我知道了。”诸航挂了电话,心瞬间加速,快得她能轻晰地听到一下接一下的跳动声。
虽然首长的行程属于机密,可是对于她来讲,所有的机密只分两类,一类是她想知道,另一类是她不想知道。她没别的念头,纯粹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关心,在首长出发前,她还是获得了那个机密。但有时候,知道得越多,越是想太多。想太多,担忧更多。
按照行程,首长所在的核潜艇,此刻应正进入太平洋深处。这是国内自主研发的新型号攻击型战略型的核潜艇,新型发应堆、先进的消音技术、永磁推进电机、无轴泵推�6�1�6�1�6�1�6�1�6�1�6�1凡是国内成熟的核潜艇技术都集中了。这是她在几次成功的海试之后,第一次正式巡航,历时两个月。
太平洋,世界上最大最深、边缘海最长和岛屿最多的大洋。
那样一艘巨舰,像条鲸鱼在深海里畅游,感觉可能很爽,可是�6�1�6�1�6�1�6�1�6�1�6�1遇到的挑战也会很多。
新能源汽车的系统入侵,俄核潜艇的信号干扰�6�1�6�1�6�1�6�1�6�1�6�1几年前,马航的神秘失踪�6�1�6�1�6�1�6�1�6�1�6�1这一系列事件之间有联系么?
“上校,你还好吗?”勤务兵从后视镜里看到诸航的脸色变得很严峻,嘴唇微微发白。
“挺好的。可以再快点吗?”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此刻的诸航,都长得像一个世纪那样崩溃。太空和深海,一点点的意外,都代表着无可挽救的灭顶之灾。她知道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她其实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在首长出发前,她才那样的失控。但是、但是�6�1�6�1�6�1�6�1�6�1�6�1诸航握紧拳头,她不允许自己陷入恐惧之中,毕竟现在只是自己的想象,也许情况并没有那样坏,也许这一切之间毫无关联�6�1�6�1�6�1�6�1�6�1�6�1也许潜艇自身就足够强大,这样才能确保首长一行的安全�6�1�6�1�6�1�6�1�6�1�6�1一定是这样的�6�1�6�1�6�1�6�1�6�1�6�1下车的时候,不知怎么,腿一软,身子踉跄着向前倾,要不是勤务兵灵活,一把托住她,她就直接跪在地上了。
关心则乱,诸航放缓呼吸,说服自己一定要冷静。
她的项目组在一幢六层教学楼的顶楼,看着和其他楼层没什么两样,楼梯和电梯都可以直达,但想进去,却是要经过三道门。里面是一个挑高的空间,墙壁上的超大屏幕,一排排计算机,一群不修边幅的年轻人。和诸航通话的研究生正仰着头看屏幕,上面的数据像只丝网,看似各自为阵,却又藕断丝连。看到诸航进来,他走上前。诸航点了点头,摆摆手让他不要说话,然后走到最里侧她常用的电脑前。
“上校�6�1�6�1�6�1�6�1�6�1�6�1”研究生看着诸航两只手快速地在键盘上动作,突地倒吸一口凉气,震愕让他屏住了呼吸。这、这�6�1�6�1�6�1�6�1�6�1�6�1太�6�1�6�1�6�1�6�1�6�1�6�1他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目无法纪?艺高人胆大?天马行空?都不对�6�1�6�1�6�1�6�1�6�1�6�1管他呢,研究生的眼睛越来越亮,宛若满天星辰。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很久前,他刚进项目组时,听同学私下八卦,说军中有一个关于爱情的传说。他们这伙人,年纪不大也不小,对于爱情,不会否定,但也不会深信。说的人却无比肯定,说如果不是因为爱情,诸上校的世界就不是眼前这块四方屏了,而是�6�1�6�1�6�1�6�1�6�1�6�1他比了个地球仪的样子。要是首长有一点意外,诸上校会做出什么,无法预测。他们乐不可支,觉得太夸张了。
原来这真的不是一个传说。
就在他的面前,在他的视线下,诸航堂而皇之入侵了海军最高层的监控系统,迅速地捕捉到正在巡航中的潜艇位置,然后进入了潜艇系统�6�1�6�1�6�1�6�1�6�1�6�1他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光点,光点缓缓地向四周扩散,确定没有其他障碍物,他听到诸航似乎吐出了一口憋了很久的气�6�1�6�1�6�1�6�1�6�1�6�1他想,应该是潜艇目前一切正常。他再想,如果诸上校不是诸上校,而是谁谁谁,那么,正在巡航中的潜艇将会如何呢?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几分钟,简直就是迅雷不及掩耳�6�1�6�1�6�1�6�1�6�1�6�1他本能地打了个冷战。他的职位很低,还不太懂什么大局观,可是此刻,他是多么的庆幸,还好有爱情�6�1�6�1�6�1�6�1�6�1�6�1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真的很美好!
“你忙去吧,这里交给我了。”诸航扭过头,说道。她不想傻傻地等待、盲目地猜测,虽然做不了什么,那她就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至少这样心,不是慌乱的。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研究生轻轻嗯了声,目光又扫过屏幕,鬼使神差地冒了句:“诸上校,祝您幸福。”
诸航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今天是什么节么?”
研究生笑道:“相爱的日子里,每一天都是情人节。”
诸航:“�6�1�6�1�6�1�6�1�6�1�6�1”心道:这孩子怕是光棍太久,想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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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深处,潜艇又一次下潜到600米处。舷窗外,一片漆黑,冰冷仿佛能透窗而入。
“首长,感觉还好么?”艇长走过来,朝卓绍华敬了个礼。一般人第一次下潜到这样的深度,都会有窒息感、恐惧感。
“挺好的!”卓绍华把目光从舷窗外撤回。潜艇算是个大家伙,但是上百号人呆在里面,又是各种各样的设备,空间并不宽敞,每一寸都被合理、科学地应用了,不觉得很拥挤。“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半个小时前,艇长被紧急喊到前面去了。
艇长捏了捏额头:“潜艇系统疑似有一神秘访进入,很奇怪,她就像走错了门,发现错了后立刻就撤回了。这可是大洋深处,谁会走错门啊?可要是刻意入侵,她怎么什么也没做呢?要不是咱们潜艇是最先进的,可能都察觉不到她来过。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卓绍华手虚握成拳,抵住嘴唇,清咳了两声,笑道:“说不定是家属探视呢!”
艇长以为卓绍华在说笑,也笑了:“那这位家属绝对是神通广大了。”
卓绍华摇摇头:“什么神通不神通,不过是爱屋及乌。”按照诸航的习惯,从来是雁过不留痕,不要说什么先进不先进,她只要想,便能做到。这般的若隐若现,不过是让他知道,她来过,她担心他。她在,她陪伴着他。卓绍华不禁莞尔,这像什么呢,一封无字情书?
Leventselve,ilfauttenterdevivre!
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他抬手看表,这个时间,帆帆该放学了,她会去接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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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错了吧?“坏家伙,你刚说什么?”
卓逸帆叹气,不得不重复道:“成叔叔,你会写情书吗?”
成功瞪大眼睛,这真的是他接生的小坏蛋么,才几岁啊,就谈恋爱了?他突然有种自家辛苦种出来的白菜被不知哪来的小野猪给拱了的愤怒。“她是谁?我找她爸妈聊聊去。”小女生这么早熟,肯定是家教的问题。
卓逸帆呆住,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么?“成叔叔,你在说谁啊?”
“你给谁写信就是谁。”成功气得直大喘气。
卓逸帆两肩耷拉着,无力道:“我只是想给妈妈写封信。”
“你给你妈妈写信,扯什么情书啊!”成功也糊涂了。
“我想替爸爸给妈妈写封信,这样的信,不是叫情书么?”那一年,他和妈妈去港城,爸爸一共写了四封信。虽然妈妈没说什么,但他知道,妈妈那时非常非常的难过。如果不是那四封信,妈妈一定撑不过去。这一次爸爸应该是忙忘了,他要是替爸爸写封信,妈妈肯定不会因为思念爸爸而在夜晚偷偷哭泣。
成功像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你爸爸还给你妈妈写情书?”哎呀,这也太深藏不露了,这么多年,他真没发现卓绍华还会来这一手。“他喊她什么,亲爱的?小宝贝?心肝儿?”
卓逸帆再一次感觉找错人了。“成叔叔,不妨碍你工作了,我先回家了。”
成功怎么可能放过他,一把拽住:“我和你讲,成叔叔可是情书高手,你今天来对了。”
卓逸帆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成功拍拍胸膛:“真的,你相信我绝对没错。情书么,不过就是你爱我我爱你,简单得很�6�1�6�1�6�1�6�1�6�1�6�1喂,你别跑啊!”
卓逸帆头也不回,这么多年,成叔叔一点都没变,还是这般的不靠谱。情书怎么可能就是你爱我我爱你,那也太简单了。如果爸爸写,肯定不是这样的�6�1�6�1�6�1�6�1�6�1�6�1卓逸帆停下脚步,努力回想着爸爸平时和妈妈是怎样的�6�1�6�1�6�1�6�1�6�1�6�1算了,还是他来写吧!
于是,诸航在晚上上床时,在枕头的下方,看到一封印着江海与远山的信封,很有意境,上面是机打的四个字:诸航亲启!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眼,又在掌手里掂了掂,然后撕开信封。哎哟,信也是打印的。
“亲爱的诸航,今天好吗?出门在外,挺挂念你和孩子的。我想,帆帆今天肯定和往常一样,准时上学、放学,认真完成作业。恋儿呢,说不定会闯点小祸,你不要生气。恋儿还小,给她时间,让她慢慢长大。人是会变的,你记得吗,恋儿生下来的时候丑得像只猴子,现在慢慢地也有了点可爱了,所以有一天,她会变得懂事的。如果她闯的祸有点大,你也不要着急,有帆帆呢。帆帆是哥哥,会帮助她、教育她,给她做好榜样的。记得认真吃饭,想吃什么,和唐婶说。不太复杂的,唐婶都会做。复杂的,你百度下菜谱,她也应该做得出来。晚上如果一个人睡,觉得冷,还是害怕什么的,嗯,你去和帆帆睡。他虽然会不太方便,但是你是妈妈,他会同意的。就这样吧,下次再叙!——卓绍华”
诸航一开始是嘴角微翘,接着,嘿嘿嘿,呵呵呵,看到最后,哈哈哈。别说,口吻模仿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就是,风格相差得有点远,都不要特别侦破,一看就知出自于谁的笔。
笑完了,心,莫名其妙地发胀、发软。谁说岁月无情,你看岁月是如此的温柔,那样小小的一个团子,长大了,虽然现在还算不上男子汉,可是却知道关心妈妈、体贴妈妈了。
诸航把信贴在心窝,真好!
她把信放好,抱起枕头,先去看了看恋儿。恋儿今天其实表现挺好,要是知道自己躺着也中了几枪,不知会如何?不怕,她还小,啥都不懂。恋儿睡得嘟嘟的,两只小手像投降样露在被子里,诸航欠身把小手塞进被子,掖了掖被角,俯身吻了吻粉嫩的脸颊,柔声道:“宝贝,好梦!”
帆帆的房间就在隔壁,里面的灯已经熄了,只是门没有关实。诸航笑了笑,推开门。刚躺下不久的帆帆坐了起来:“妈妈?”
诸航:“妈妈的床有点冷,妈妈又怕黑,可以和你挤一挤吗?”
帆帆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往里挪了挪。诸航走过去,被窝里暖暖和和的。她放下枕头,在一边躺下,听到帆帆低声道:“妈妈,睡吧,要不然等会恋儿又要来催着起床了。”
隔壁呼呼大睡的恋儿:“�6�1�6�1�6�1�6�1�6�1�6�1”
诸航笑道:“好呀,妈妈终于能好好地睡一觉了。晚安,妈妈的坏家伙。”
黑暗里,帆帆的嘴角悄悄地弯了弯。“妈妈,晚安!”
诸航闭上眼睛,在心里对远在太平洋深处的首长说道:“首长,瞧,这是我们的儿子,他们都说像我哦!你嫉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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