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一生之中,一定有某一天特别的难忘。纵使时光飞逝,这一天在记忆的长河里,却清晰如昨。
卓绍华站在机场巨大的玻璃窗前,夕阳西落,晚霞布满了半个天空,如同一面橙色的大海上波浪翻滚,一瞬间,天地像被罩上了一层神秘的橙光。很多旅都被这场景震撼了,纷纷跑到窗前观看。
一位年轻的女子激动地对她的男友说道:“真的很壮观啊,是不是?”
男友一脸的木然:“火山喷发时就这样,半个天都像烧着了。”
旁边一个戴耳机的男孩跟着附和:“世界末日来临前,天也是这个色。”
又有人接茬道:“看过《火星救援》没,就和这一样一样的,橙色的沙漠,橙色的岩石,连风都是橙色的。”
年轻女子被他们说得慌起来,胆怯地问男友:“不、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男友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能发生什么呢?了不得航班晚点。”
佳汐的航班却是准点起飞,十小时后在巴黎戴高乐机场降落。卓绍华算了下时差,法国那边应该是凌晨。他建议佳汐换个班次,这种红眼航班,十个小时坐下来,人太累了。佳汐不肯,她说反正到那边也要倒时差,无所谓白天还是黑夜。又让他放心,卓阳会去机场接她的。
卓阳是一周前去巴黎参加某个品牌的时装冬季发布会,佳汐则是去散散心。卓绍华很诧异“散散心”这样的字眼会出自佳汐之口,她出国,向来是旅行、采风、看画展、逛街。什么样的人需要散散心?心情不好,去清新舒适的环境中,放松一下心情。
佳汐的心情好不好,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不过,他俩的关系似乎陷入了瓶颈期。外人察觉不到,但夫妻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姑父晏南飞形容是春江水暖鸭先知。他想出去散散心也好,这样绞着太难受。他希望巴黎的开放包容、浪漫典雅,能让佳汐转移视线,回来后不再执着于孩子这件事。
尽管秘书安排他的日程,恨不得精确到分钟,他硬是挤出了三小时过来送机。
佳汐的航班已经消失在天尽头,天边像落潮后的大海,浪花一点点退去,露出沙滩本来的颜色。
天黑了。
机场是没有夜晚的,停机坪上的灯光亮如白昼,一架又一架的航班,络绎不绝地起飞、降落,把远行的人带走又带回。
卓绍华转过身寻找晏南飞。晏南飞陪他一起过来的,刚刚遇见高中时的一个同学,两人多年不见,忙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叙旧去了。
目光从人群滑过去,一顿,又一寸一寸地往回收。他没有看错,是大那个叫诸航的小女生。
她穿了件白恤,黑色的运动中裤,简洁得像一个准备晨跑的高中生。她似乎比他上一次看到时瘦了,也变了。变得安静了,都不太像她了。这话�6�1�6�1�6�1�6�1�6�1�6�1说得他好像对她很了解似的,其实也就在三次测试时见过。但有的人,哪怕在百人、千人之中,就是能一眼看到。
他以为这样的一个小女生会是特别的,他甚至对她有过很多的期待,结果�6�1�6�1�6�1�6�1�6�1�6�1可惜了。
大最后的人选第一时间报到吴畅那,吴畅立刻就给他打电话。弃武从文的大将军,学不来文绉绉的,直言快语道:“这结果也罢了,就是吧,没啥惊喜。”
确实不算惊喜,本来周文瑾就在人选之中。但是�6�1�6�1�6�1�6�1�6�1�6�1周文瑾和诸航之间不应该有一个艰难的角逐过程,让大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舍弃谁都很肉疼,最后找吴畅,再争取一个名额。他和吴畅商量了下,如果出现那个局面,可以再给一个名额。因为能让大这样拼命,说明诸航的计算机能力肯定超过周文瑾。而诸航才读大一,入学年龄又比别人早,还是个小孩,太让人惊喜了。
一切尘埃落定,卓绍华还是问了一句:“那个诸航哪个地方不合格?”
一说这话,吴畅气不打一处来:“她要是我孩子,我一巴掌拍死她。你知道她这次期末考挂几科?九科。哈,事实是她根本就没去考,在网吧打了一星期游戏。辅导员以为她失踪了,哭哭啼啼地差点报警。最后她室友找到她,轻轻一推,她就晕了。乍的?饿的。这是期末考,平时就更不谈了。旷课是家常便饭,心情好去上课,人家是听课,她是睡课。作业做不做,看心情。你说说,这种熊孩子,就是她是个女霍金,我也不敢要啊。”
“�6�1�6�1�6�1�6�1�6�1�6�1”霍金是搞物理的,研究领域是宇宙论和黑洞,根本不是一回事。
吴畅在手机那端仍气哼哼道:“不仅如此,她和室友的关系相处得似乎也不好,考试玩作弊。老师找她谈话,她态度还非常嚣张。就这觉悟,这表现,幸好她在大,要在大,我早开除她八百次了。”
诸航这杀伤力,竟然把大气到在吴畅面前详详细细的告了一状。卓绍华有些想笑,更多的还是可惜。到底是年纪太小,才敢如此挥霍她的天赋,她不知道她错过了一次于她的人生有多重要的机会。
人选确定,接下来就是大的事,毕竟是以大出面,和大合作的一个项目。周文瑾他们学成回国,是几年后的事。很快,卓绍华就把这件事搁下了,他去了南海舰队。
诸航应该也是来送机的,她空着两手,有些无助地直视着前方。一个人!有些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就像她不该在这里,她只是�6�1�6�1�6�1�6�1�6�1�6�1迷路了?
卓绍华突然想起,周文瑾他们差不多是这几天去哈佛。难道她是来送周文瑾的?果然,下一刻机场广播里响起飞往波士顿的航班开始登机。中文播报完毕,英文刚开始,诸航转身走了。她先是慢慢地走,后来越来越快,机场的灯光很亮,映着明净的地面,她快得像一道闪电,很快就消逝在沉沉的暮光之中。
这个夜晚的偶然一瞥,卓绍华并没有多在意。要不是测试防火墙,他不会知道有诸航这样的一个人。知道了,也不代表她会在他的生命里驻足。他们俩,就像是大海里的两条鱼,他有他的方向,她有她的旅程,往后余生不可能有交集。
晏南飞回来了,开心地和他并走并聊。他这位高中同学,小的时候喜欢摄影,想不到现在做了导演。他今天也是去波士顿,要给一部爱情片拍外景。
“他说现在的爱情片,想好看就得有落差感,异国恋啊、生死恋啊、老少恋啊、灰姑娘与王子等等,千百年来,换汤不换药,经久不衰。哈哈,不过可不能抱着老本啃,得出新,最好还能反应出现实问题。他们这次拍的那个电影,好像是有关去国外生孩子获得绿卡的一个什么爱情故事。他对于票房很有信心,因为这部电影里各种元素都有,主演又都是实力明星。他还说下部电影,他想拍题材,肯定会大卖,就是担心不能过审,问我认不认识什么人。”晏南飞耸了耸肩,摇头笑道,“我认识谁啊,他这是病急乱投医。”
“?”卓绍华皱了皱眉头,隐约记得谁和他说过这个词。“这个现象现在很普遍吗?”
“我们国内的法律是严格禁止的,国外倒是平常。很多大明星,为了保持身材,不敢息影几年。没有人永远当红的,也就红那么几年,而这时却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就会选择。还有一些是因为年龄太大或身体原因,承受不住怀孕,也会选择。哦,《冷山》里面的女主角妮可�6�1基德曼,她的第二个孩子就是通过方式�6�1�6�1�6�1�6�1�6�1�6�1怎么了,不敢相信?”晏南飞笑着问一脸匪夷所思的卓绍华。
妮可�6�1基德曼�6�1�6�1�6�1�6�1�6�1�6�1脑中一闪而过什么,卓绍华没有捕捉得住,就感觉如哽在喉。“这样子,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孕不育?”恕他保守,不能接受这样的方式。这就像科幻电影《千钧一发》里,人类为了得到一个完美的孩子,不再自然生育,而是选择由智能精确合成,自然生育的则称为残次品。这样的孩子,就像一个产品,而不是婚姻的结晶。
“谁说的,科技的进步,就是消灭奇迹、消灭惊喜。”晏南飞下眼睑的两道卧蚕,使他的笑特别的温和而又有一丝无奈。
卓绍华心想:小姑父要是有个孩子,他肯定会是一个特别温柔的好父亲。
晏南飞却在想着刚才同学说的另一番话:南飞,你还记得那一年我们结伴去凤凰旅游,你遇到的那个女孩么?我前些日子好像看到她了,哎呀,岁月不败美人,真的是。她几乎没什么变,从侧面看,还那样。我一眼就认出她了,估计我老得太多,我都站她面前了,她看了我一眼,就走过去了。
晏南飞根本维持不住所谓的风度,每个字都牙关发战:她、她也在北京?
同学点点头:嗯,她拎着超市的方便袋,里面是纸巾什么的日常用品,应该就住那附近。
晏南飞:那是哪里?
同学说了个地名,奇怪地问道:怎么,你想去拜访她?不必了吧,你就一游,她估计早忘了你是谁。
一定的,肯定的。二十多年不见,时过境迁,光阴如梭,斗转星移,除了时光,又能剩下什么?
晏南飞故作唏嘘地一笑:是啊,我们都老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老了就没有了年轻时的血性和冲动,瞻头顾尾,忘了也好。
这天晚上北京下了一场超大的雨,部分地区狂风六到七级。晏南飞打着伞去花店买了一束蓝色的鸢尾花,听了一夜的曲子,独坐天明。
风太大了,院子里一只花盆不知怎么摆放的,咣当一声掉下来,卓绍华被惊醒了。他探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手表,想看下时间,电话响了。
凌晨时分的电话,不管心脏有多强大,都会下意识地神经紧绷、头皮发麻。
静夜里,即使最轻微的声响也像被装上了扩音器。卓绍华听到那边电话铃声此起彼伏,“首长,一个小时前,国有四大银行官网被黑轮番侵入,瘫痪近半小时,大量户信息被重新排序。”
“重新排序?”这是什么操作?卓绍华想起楚晏曾经说过湘省的教育官网,高考成绩出来前,也被人排序过。是他(她)?他(她)终于又出现了。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吗?”
“其他�6�1�6�1�6�1�6�1�6�1�6�1官网恢复运行前,屏幕上出现了一大片盛开的�6�1�6�1�6�1�6�1�6�1�6�1叫啥花的?”
有人替他回答:“鸢尾花。”
呃?
卓绍华赶过去时,已是雨收云散。即使是国内最资深的网络专家,只得出她是用了一款最新的浏览器,经暗网平台中转登录。而暗网平台的网址,简直是分分钟钟刷新。也就是说,他(她)来无踪,去无影。
庆幸的是,银行的损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而这仅仅是才开始,第二天是几大航空公司,第三天是几大报社,第四天是几大保险公司�6�1�6�1�6�1�6�1�6�1�6�1足足持续了一个星期,也是瘫痪近半小时,不过什么也没排,最后留下一片蓝得灿烂的鸢尾花。
然后,他(她)再一次消声匿迹,非常彻底,彻底到这一周因为他(她)忙得焦头烂额的工作人员,怀疑这是不是一次模拟的袭击演习。
卓绍华分析:他(她)就像是一个想得到别人肯定的调皮孩子,还保持着纯良的天性,出发点很简单,就是让你们看过来:看,我是不是很厉害?众人向他(她)竖起大拇指,他(她)就开开心心地做孩子去了。
吴畅却觉着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又是特别浏览器,又是中转,费这么多心思,就想证明下自己,他(她)有毛病吧?
卓绍华有一句话没有说:他不仅觉得这是个孩子,这个孩子还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委屈?被人诬陷作弊?
既然岁月安好,生活继续沿着轨道向前,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诸航又回到了大,袁越没有再回到她们寝室,她退学了,据说是退回高三,准备重新高考。小艾说她终于和自己和解了,诸航轻轻哼了一声。小艾回身向她双手合十:“亲爱的猪,求求你也和自己和解吧!”
小艾记得那天在网吧找到诸航,她叫了三声,她缓慢地把视线从屏幕上挪开,瞳孔幽黑得像个深洞,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宁檬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她咚地往旁边倒去。她和宁檬都吓哭了。
诸航不太在意地撇了下嘴,不过,还是答应小艾去补考。
挂科九门,不补考,没办法向诸盈交待。
她去不了哈佛,最伤心的人是诸盈。虽然她嘴上说没事,这次去不了,我们毕业后考托福自己申请去。但诸航知道,诸盈背地里哭了,她心疼诸航。可能只有她知道,诸航有多想去哈佛。
补考后的第三天,曾俊武在校园里与诸航偶遇。他让诸航陪他走了一会,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道:“你还小,没有人能给你定性,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定性呢?”九门课,六门60,其他三门,没有超过65的。
诸航笑道:“可能是我要求降低了,过了就成。”
曾俊武想起诸航上次的期末考,他看到时,激动地叫来周文瑾�6�1�6�1�6�1�6�1�6�1�6�1怎么就变成这样呢?所谓的窃取试卷事件,调查的结果是几个女生在寝室开玩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然后�6�1�6�1�6�1�6�1�6�1�6�1只能说,人心险恶。学校的处理还是温和的,让袁越以自己的名义提出退学,这样至少她还能从头来起。至于诸航,还是失去了出国交换的机会。
袁越离开那天,特地回了趟寝室。巧了,小艾和宁檬都不在。她摸着她睡过的床铺,笑了。她扭头看着诸航:你以为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么?呵呵—你等不到的,我并不后悔我所做的。没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没有侵入学校的教务系统,可是,你太狂了,狂得让别人感觉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悲吧,我就是那个别人。比你刻苦,比你勤奋,比你自律,睡得比你晚,起得比你早,结果�6�1�6�1�6�1�6�1�6�1�6�1而你,什么也不用做,却品学兼优,出国交换,就连周文瑾那样的男生都为你痴迷。你一定在背地里嘲笑我吧,觉得我可怜、没救了。我受够了,我不止一次,看着你对我笑,就想把你那张脸按到泥里去。终于,你们给了我一个机会。诬陷怎么了,只要能打倒呢!现在,你也成了小可怜,被别人同情的感觉好吗?
穷寇莫追。诸航指了指门外,让她走。
袁越更加得意了,还上前一步:你怕了?
诸航无奈道:你被退学了,而我还在这。至于出国,这次不去,还有下次,小事而已。你说谁同情谁?
袁越脸上的笑瞬间冻住了,她憎恨地瞪着诸航,眼眶一点点红了。
最后,她是哭着跑出去的。
看在别人眼里,诸航欺负人了。
“人这一生,经历的事多了,可能就会懂了,当时你认为的天大的事,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也许吧,但是这需要时间。现在,她无论如何不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像嗓子口有一口气,她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她吃不下,睡不着,走进教室,就会有生理性的抗拒,甚至只要呆在大,她就不能好好呼吸。她也不敢碰电脑,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会做出些什么。
别人是得了厌食症,她大概是得了厌学症。
她只能在街头巷尾游荡,一天又一天,从秋季到冬季。这一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她独自去看了那条河,没有去寺里吃素斋。就沿着河边走了走,快冻僵时急急离开了。在校门口遇到了小苹果——那个叫程焱的男生。他问她,周文瑾给她写了邮件、发了信息,她怎么不回?她说是吗,我太忙了。
“忙”这个词让她发笑,于是她就笑了,心宽得像能横跨两个宇宙。
周文瑾出发时,是大的车送的,他让她不要送了。她点点头,转身自己搭了机场专线。到了机场,看到周文瑾和一个女生在办登机手续。诸航猜那可能她是另外一个名额。才见面,两人就一见如故,有说有笑的。他帮她提行李,给她买咖啡。她去洗手间,他拿着她的外套,在外面等着。两人肩并肩地安检,她看到了什么指给他看,他点头,两人相视大笑。
她看得眼都不眨,直到他们进了候机大厅。停机坪上飞机太多了,她不知道哪一架是飞往波士顿的。她就那站着,从下午到黄昏,直到机场广播里通知飞往波士顿的旅开始登机,她解脱般长舒口气。她想,就到这吧,以后,各自好,各自坏。
接下来,就是她一个人的故事。
故事很平淡,因为没有期盼,日子就过得特别快。她成了让老师们恨得牙痒痒的那类边缘学生,平时一塌糊涂,但最后总能拽住及格线。她开始在外面打工,超市收银,洗车店小妹。别说,她挺喜欢这种让身体疲惫到极点的生活,每天过得快快乐乐。有一天,她路过一家叫做醉云轩的广东菜馆,有两个外国老人想进去用餐,他们的英语发音带有浓重的地方口音,迎宾的服务生听不懂,急出了一头汗。她上前帮忙,恰好大堂经理过来,打量了她几眼,问她想不想来应聘服务员。诸航低头看看自己,她这毛手毛脚的样,能干这么细致的活?经理鼓励道:相信我,你行的。诸航笑了:那就试试吧!
她跟着经理往里走,上台阶时,不知是不是着急了,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磕,两手着地,手掌都出血了。
她暗暗想着:出师不利啊,要多努力。
很久很久以后,她发现这并不是出师不利,而是命运的警示,只是她不知道,莽莽撞撞地往前冲。
卓绍华也不知道,佳汐会在之后的一天,在这个醉云轩和诸航相识。他更不知道,一年之后,佳汐在一个清冷的夜里,因为心脏骤停而永远地离开了他。
他在她留下的笔记里,又一次看到了诸航的名字。
他以为是同名,没有深想。也分不出精力来深想,他的整个世界崩塌了。
他开了很久的车,在一个杂乱的四合院前。他站在树下,看着挺着个大肚子的诸航,她还是那样,活力充沛,灵动俏皮。
他的脑中闪过测试时诸航面对镜头时的样子、她站在机场玻璃窗前迷路的样子、几大网站瘫痪时蓝色的鸢尾花、佳汐笔记上提到诸航的一行行一页页、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6�1�6�1�6�1�6�1�6�1�6�1他闭上眼睛,仿佛听到命运的钟声,咣,咣,咣,在天地、山峦、湖海间悠然回响。
他以前很少信命,此刻,他却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
全文完结)
某些情节,《摘星》正文里已经详细描述了,这里不再重复。不太记得,就重温下吧。友情备注:《摘星》现在共四部——《摘星》《摘星2》《摘星3》《摘星—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