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蜷缩在沙发里的打盹的女人听到声响,直起身子朝这边关切地张望。
萧子渭见她迟疑地伸出手想要扶自己,忙笑道:没事的,我没喝酒。
自从上次他被雇主强拉去喝得酩酊大醉,她就对自己的晚归多了一丝担忧。
在萧子渭心里,她一直就是这样善良的女人,可惜……
女人哦了一声,神色放松了些:饭菜都凉了,我再去给你热一下。
起身的瞬间,身旁的一件针织物悄然滑落。
还在回味着她对自己关心的萧子渭,目光陡然被它吸引住。
女人慌忙把东西捡了起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起身打算离开,却被男人似是失魂落魄般的声音叫住了。
你……还留着这个?
女人转过身来迟疑地望着他。
萧子渭发觉她眼角有干了的泪痕,不由又是一愣。
他知道那条围巾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本以为这些东西会再也不见天日,却还是被她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找了出来。
目光瞥到沙发脚边的箱子,他顿时了然,心中重重叹气。
你还是忘不了?
我……她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来到这住处也已经有一年多,很少出门,自然就花了更多心思在整理房间上。
她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竟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杂物间的门,又翻找出那个一年半以前就被自己锁在里面的旧箱子。
她知道,萧子渭也清楚,那个箱子里的旧物多半都和严凌洲有关,而最重要的,当属这条围巾了。
那是她送给他的礼物,虽然他不曾好好保管,当时的她却并不憎恨,甚至还偷偷去和司机将明了原委,留下了这条围巾。
看着它一针一线的纹路,她就想起当年那个傻傻爱着严凌洲的自己。
明明只过去了两年吧,可她却觉得那回忆模糊得像发生在上个世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抚摸着那条松软的围巾,眼泪就开始往下掉,到后来哭得累了,就迷迷糊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萧子渭漠然不语,心中却似有痛楚碾过。
当初搬来这里的时候,她下了决心一般要将那个箱子扔掉,却不知何时被她偷偷捡回。
她还是忘不了严凌洲。
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眷恋的?萧子渭喟然,女人摇着头,眼神有些放空。
无论我是不是眷恋,喻明欢都已经死了。她伸手将围巾扔进箱子。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好了。
无论如何,她很珍惜现在生活的平静。
她一直提醒自己相信,她是能忘记那一切的。
可她真的能做到吗?
抬眼看向萧子渭,她忽而问道:你去见他了,是不是?
萧子渭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点头。
车祸之后,她就变得心思异常敏感,就算今天他有意隐瞒,也还是被看出了端倪。
我怕刺激到你。他轻声解释。
女人轻笑道:怕刺激到我,你刚刚就不该提起他呢。
每当她像现在这样轻笑着对自己说话时,萧子渭都没由来地恐慌,她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不受控地尖叫,像是一只孱弱的鸟,翅膀还是纸做的,轻飘飘的让人担心她即使飞走了也会掉落下来。
是我错了。萧子渭柔声安抚着她,不敢让她再受刺激。
刚刚他的确是一时情急,他怎么就忘了,严凌洲是她的心病,他果真不该那样问的。
他怎么说。女人依旧笑容飘忽地问道。
萧子渭不敢大意,极其小心地讲了前因后果。
他省去了两个人剑拔弩张的部分,只简要地说明了严凌洲的来意。
拿到骨灰,他就会回去了吧。女人发出梦呓般的轻叹,真好。
萧子渭一愣,随即点头道:是啊,他很快就会回去的,你不用担心。
他把她抱回了卧室,看着她终于睡去,心下有了另外的打算。
是啊,只要把那骨灰给了严凌洲,他就不会再纠缠了,否则,这样剑拔弩张下去,自己也未必能拿到什么好处。
况且,他在日本呆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越容易暴露出破绽。
到时如果真的被他找到这个住处,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这两年的心血?
趁她现在还希望严凌洲快点回国……不如还是把骨灰给他,毕竟骨灰盒只是一个幌子,不再和严凌洲有任何的纠缠才是他的目的。
反正,他抢走的也不是喻明欢,自己何必这样置气,因小失大可不划算。
想到她翻出的那条围巾,萧子渭又是神色一暗。
无论她的状态有多不稳定,她心底里始终是舍不下严凌洲的,严凌洲要是晚走一天,说不定她又改了主意。
萧子渭立即拨通了严凌洲的电话。
明天一早,我就把她的骨灰给你。你是不是可以收手了?
无论如何,萧家的事也总要解决。
先让我拿到再说。
挂了电话,严凌洲望了望窗外浓重的夜色,心情复杂。
萧子渭还算识相,没有真的做困兽斗,反而是向自己妥协。
他的目的达到了,可却高兴不起来,他态度突然的转变让他有些意外。
或许是因为,这也从侧面印证了一件事:喻明欢真的死了,即使他再不愿相信,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准时的到达了约定的地点。
你确定你没有骗我?严凌洲接过萧子渭递上的深色盒子,盒子上喻明欢的照片让他手指微颤,却仿若面不改色。
这真的是明欢的骨灰吗……自己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那个会说会笑,温柔善良的女人了?
冰冷的骨灰盒,黑白的照片,再也没有当初那个女人的柔情。
你可真会开玩笑。萧子渭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我虽然不愿意交付与你,也不至于阴暗到那样地步。
是吗?严凌洲回过神来,反问道,萧律师昨天的话还言犹在耳,怎么这么快就改了主意了?
他不是怀疑萧子渭说谎,他只是希望能看到他有一丝的慌乱。
萧子渭却平静地给了他最后一击:你到现在还不相信她死了?也好,这样你才会一直受着良心的谴责。
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
严凌洲抱着盒子沉默许久,叫了陈助理进来,颓然道:我们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