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辞春阙 > 第294章  不昭世子,边境捷报
    晏青扶在御书房里睡了一通,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她瞧了一眼一旁的沙漏,才发现时间已近午时,桌上的文书已经批复的七七八八,她收拾过东西,喊了宫人将文书送出去。

    这一摞文书极高,来抱文书的小太监一个踉跄,最上面的几本文书顺着散下来掉在地上,他登时要跪下请罪。

    “无妨。”

    晏青扶摇摇头,蹲下去亲自将文书捡起。

    “多谢青相。”

    太监抱了文书离开,御书房的桌案上终于瞧着干净了些,晏青扶扫了一眼刚要出去,目光又落定在桌案的最里面。

    似乎还留着一份文书。

    这是方才她忘记批复了?

    晏青扶嘀咕着走过去,打开一瞧,神色顿时凝住。

    “礼部上书,日前八王爷吩咐准备新喜一事已经备妥当,六礼流程与吉日已着钦天监看好,不知王爷何时得闲,还请来礼部与臣下再商议此事。”

    落款时间是小半个月前,容祁走的前一日。

    但到他走前两天,御书房的文书几乎都已经堆在那没处置了。

    所以这份文书……本是偷偷要给他看的。

    容祁没看到,又一直堆在这,才在今天被她瞧见了。

    “六礼……”

    晏青扶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又看,轻笑一声。

    容祁将什么事都瞒的严严实实,从西域回来的那日他就嚷嚷着要走六礼,后来回来没了音,她还以为是要等着大昭内乱与外敌都肃清之后再议此事,谁曾想……他已经在偷偷准备着了。

    晏青扶心中动了动,她未曾批复下去,只将文书复了原位。

    又在走到门边的时候折返了回来,将文书带在身上离开。

    外面风雪未停,她刚走出去就有伺候的宫女递上来一个手炉,手中还拿着一把伞。

    见她不解,宫女连忙行礼解释。

    “王爷临行前已经吩咐过,若是再等下雪或者天冷的时候,要提前给您备着手炉。”

    “知道了。”

    晏青扶微微颔首,接了手炉,顿时那点温度顺着指尖传递过去,将外面风雪天的寒冷驱散了些。

    她撑开伞,一步步拾级而下。

    地上的雪已经堆了许多,踩上去响起吱吱的声音,她朝着寝宫走去,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路过一个有些陈旧的宫殿,陡然站住步子。

    这是往昔废太子住过的东宫。

    她曾与废太子合作的时候来过东宫许多次,后来她死了,废太子被流放,这个东宫自然也废弃下来。

    往昔的东宫自然是没人住的,晏青扶心念一动要顺着进去瞧一瞧,走到门边却看到外面有守着的侍卫。

    侍卫见了她显然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行礼。

    “属下参见青相。”

    “这东宫怎有人住?”

    再说东宫也不尽然,毕竟太子死了,东宫无人住,又如何还能称之为东宫。

    侍卫也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

    “是宗族里面的不昭世子在这住着。”

    不昭世子?

    见她神色有疑惑,侍卫顿时又解释。

    “不昭世子是宗族有位王爷的遗孤,前些天到了入学读书的时候,特意请了位老先生来教着,只不昭世子这些天病着,要整日去太医院,为着方便,前些天特意求过王爷,准不昭世子住在这宫殿的。”

    “这孩子……今年多大?”

    晏青扶刚要点头离开,忽然听见殿内传来一阵童稚的笑声,想起侍卫方才说是容祁准了住在这的,顿时问。

    “今年六岁。”

    侍卫低头道。

    六岁,宗族的孩子。

    这几个词一出现,晏青扶心中已经多少猜到了容祁的意思。

    难道这就是他从宗族“挑选”出来的人?

    这猜测晃过一瞬,晏青扶止住了想进去看的想法。

    容祁既然未曾声张,那必然有他的意思。

    如今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众人注视之下,若是刻意去看这位“不昭世子”,人们知道了他住在这,只怕就多少引了些猜测和注意。

    “生了什么病?”

    “是染了风寒,又加上小世子有些天生的心疾,所以得细心些。”

    “原来如此。”

    晏青扶轻轻点头,又吩咐了一句。

    “好生照看。”

    “是。”

    话落,她转头离开了东宫。

    而东宫内的人自然不知道晏青扶来过,陆行看着已经第十三次试图爬到他膝盖上的人,颇有些无奈地拧了拧眉心。

    “下去。”

    “我不。”

    容不昭正是闹腾的年纪,方才在宫外淋了雪,将他半边身子都冻的有些僵,脸色更是红扑扑的,但他不依着宫女的话,反倒非拉着陆行送他回来。

    纵然陆行冷着脸也没能阻拦容不昭的闹腾,他喝过药又开始扯着陆行问东问西。

    问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不住在宫里,能不能以后每日来陪他玩雪,说他在这宫里整日念书都觉得枯燥,又不敢坏了规矩去做些什么。

    他叽叽喳喳吵的陆行心烦不已。

    “你自己病好了再出宫就是了,这些东西还要扯着我问?”

    “好不容易有个人陪着我说话,我如果不问这些,你觉得无聊走了怎么办?”

    容不昭睁着滴溜溜的眼睛,理直气壮地问。

    陆行一时语塞,站起身要往外走。

    “你现在也很无聊。”

    “哎,别走啊。”

    容不昭顿时迈着小短腿朝前跑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再留一会嘛,就一刻钟,我说话算数。”

    一个小孩还装一副一言九鼎的样子,陆行伸手去推他。

    “我出宫有事。”

    语气不容置喙。

    容不昭闷闷不乐地松开手,想留他又不敢留。

    “好吧,那你明天……得闲还入宫吗?”

    他一个人留在宫中整日除了喝药看病就是听老先生讲授东西念书,属实是太无聊了些。

    “不来。”

    陆行一句话说完,看见他忽然黯淡下来的神色,颇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一时鬼使神差地心软下来。

    他想起来这个小世子的身世,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父母便齐齐去世了,一个小孩独自留在宫中还病着,似乎的确有些……孤苦伶仃。

    反正在宫外闲着也没事。

    “只一刻钟。”

    他叹了口气,终是妥协。

    *

    晏青扶知道这些天陆行频频入宫又去东宫陪着那不昭世子的事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后。

    “真是稀奇,瞧着陆相不像是喜欢哄孩子的。”

    沈修听了最近宫中的流言也是啧啧称奇。

    “实在太缠人了。”

    陆行捏了捏眉心,语气无奈。

    “不昭世子这是得了什么病才待在宫里的?”

    沈修看过去一眼,问道。

    “说是心疾。”

    心疾?

    陆行略微一怔愣。

    他来这几日听得这孩子说自己染病,还以为是什么风寒高热,治好了就能回去了,谁曾想……竟然是心疾。

    “这倒属实有点棘手了。”

    沈修喃喃了一句。

    “太医院太医如何说?”

    陆行将手中发文书放过去,一边难得出声问道。

    “说是吃药调理着,能不能治好也要看天命的。”

    他手下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点点头。

    “说来人住宫里就罢了,容祁怎么让人住在那之前的东宫里?”

    沈修奇怪地问。

    “这就不知道了,许是……”

    晏青扶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道。

    “许是因为离得远清净吧。”

    沈修本也是随口问一句,听罢点点头。

    “章炜的事……我这两天又派人查过了,的确发现些疏漏,似乎是……当时查的时候有被人刻意抹掉。”

    “那十有八九就是容瑾了。”

    晏青扶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一个暖炉,因为屋内的暖和又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瞧青相这两日这样嗜睡,是这些天忙过了头了?”

    沈修调侃的声音打断她的睡意,她坐直了身子。

    “应当是太累了。”

    这两天上上下下的事都堆在她一人手里,晚上有时忙到子时才罢,的确是太倦了些。

    “若是累着你就回去歇着,这些东西我与沈修处理就是。”

    陆行蹙眉担心看着她。

    “无妨。”

    晏青扶打起精神问道。

    “那刑部之内,章炜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没有,那倒安分得很。”

    好歹才做了那么一番事,想来他为了不惹火上身,也是会安生一段时间的。

    “我觉得……宫外朝堂上既然有一个章炜,宫内必然也有接头的人。”

    只凭章炜一个人,想在宫中行事,又那么清楚宫中的轮值和守卫,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倒是也有可能。”

    “改日将御书房外的人都换一批,再瞧瞧……”

    “青相。”

    晏青扶的话没说完,御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接着是太监带着几分喜色的声音响起。

    “边境捷报。”

    “快送进来。”

    晏青扶连忙开口。

    门被推开,太监一路小跑进来递上一个信封。

    “是边境韩少卿大人来信。”

    晏青扶接过信,轻巧地拆开,一目十行地扫罢——

    “如何?”

    陆行少见她面上有如此高兴欣喜的时候,一时也有些好奇是怎样的捷报。

    “无回城破了。”

    她将手中的信递过去,语气轻松地说道。

    四日前一场开战中,无回城被容祁与韩少卿一并领兵攻破,如今西域之中,虞为损两万人,已经退到了下一座城池里面。

    只如今消息实在传的慢,是以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过去有四日了。

    “大昭伤亡如何?”

    沈修探过头问。

    “比预计的要少一些。”

    总之自然是好消息。

    无回城是西域第一道天堑,如今才去边境不到半月便已经攻破,实在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好,果然是好。”

    沈修没忍住笑了一声,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目光落在桌案前的地图上。

    “再往后就会容易很多了。”

    万事开头难。

    “如此估摸算着,也许再不到两个月,就能攻下西域都城了。”

    晏青扶目光落在地图上,也跟着点头。

    西域本就不大,前后只有八座城池。

    何况如今西域内政外战都是虞为一个人负责,他必然兼顾不暇。

    “两个月也未必需要。”

    她心中估算着时间,轻声道。

    但不管如何,已经比他们最初预估的样子要好许多了。

    “快些将消息传下去吧,也让朝中众臣和百姓都高兴高兴。”

    太监当即领命而去。

    大昭攻破西域边境无回城的事情,不到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上京,继而传了大昭各地。

    人人兴奋鼓舞,士气高涨,连着接下来几日上朝的时候,朝臣们面上都带着喜色。

    于是这几天上呈内政的奏折便少了些,大多是一些称赞边境八王爷壮举的文书,晏青扶一一扫过,极简单地批了个已阅,这日晚上倒是难得早早地回去了寝宫。

    寝宫之中正安静着,她一回去,宫女赶忙道。

    “青相,可要传膳?”

    晏青扶轻轻点头,宫女将膳食送上来,又退到了一旁去。

    用过膳食,宫女过来给她续了一盏茶,晏青扶刚要端过饮下,目光一扫,瞥见她搅在一起似乎很是不安的手。

    她心念一动,将手中的茶盏搁下,目光锐利地看过去。

    “青相……怎么了?”

    宫女被她的神色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她。

    “若本相没记错,今日晚上是你当值在寝宫里。”

    “正是奴婢。”

    “寝宫外没有积雪,当值更是只需留在内殿即可,那你鞋子上染了这么多的雪,是从哪来的?”

    宫女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低头一看,那双绣鞋上,甚至裙摆,都沾了一些深色的污渍。

    她没想到晏青扶观察的如此细致,当即面色一白。

    “奴婢……”

    “你在茶水里,放了什么?”

    她拨了拨茶盖,又问。

    “奴婢不敢。”

    “你既然说不敢,那就是没有,那本相将这盏茶赏给你,你现在喝下去,本相就信了你的话。”

    说罢,晏青扶朝外面喊来了人。

    几个宫人走进来押住她,晏青扶一示意,其中一个人端了茶要灌到她嘴里

    她惊恐地摇头,一边狠命往后瑟缩。

    “不要,不要。”

    “你从入了内殿伺候本相用膳时就神色漂移不定,摆膳的位置都错了好几次,伺候在寝宫里的人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错。

    还有你这双手上,还沾了点白色的粉末,你不知道吗?”

    宫女惊恐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是在茶里下的东西吗?”

    晏青扶冷然一笑,道。

    “灌下去。”

    一盏茶被灌进了她嘴里,她扑腾着想呕出来,晏青扶对她一副可怜的样子无动于衷。

    “带下去严刑拷打,问清楚她是受谁指使。”

    宫人忙拖着她要往下走。

    “奴婢不敢了,大人,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会死的,大人……”

    她尖利的声音响在内殿,传到耳边更觉得吵嚷,晏青扶忙了这几日本就心力交瘁累的厉害,听着她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忽然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上也提不起几分力气。

    “来人……”

    她登时在心中警觉着,只一句话没说完,她头一沉,身子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