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后日就该办生辰宴了,我与你父亲商议,想明日去你舅舅府上一趟,请你舅舅和舅母也过来见见你。”
“那明日阿娘要去……舅舅家?”
后日是四月初四,颜国公夫妇商议好给她补生辰宴的日子。
“嗯,沁儿明日可有事?不妨与我一同过去。”
颜夫人垂首询问她。
颜夫人的娘家是大学士府,凌府住在城东,与颜家隔得甚远。
晏青扶点点头,“好,我明日陪着阿娘一起去。”
“那时候不早了,沁儿也别多在这留着了,早些回去吧。”颜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沙漏,说道。
“好。”晏青扶站起身,目光再次掠过床边染了泥的绣鞋,沉声应道。
走出了颜夫人的院子,晏青扶垂首走着,一边心下思忖。
院中的路上大都铺着鹅卵石,颜夫人若只是为明日去学士府做准备,又怎会在路上踩了泥泞,淋了雨。
她确定在院中听到的那声音的确是颜夫人的,她今日本也穿的蓝色衣衫,只是回去之后换了。
是真到了该睡下的时候才换的衣衫,还是为了怕她认出那院中的蓝色衣角……故意换掉的。
“可查明了,近日府上可死了什么婢女?”她攥紧衣袖,淡声问了长夏一句。
“回小姐,奴婢也去嬷嬷那看过册子,并未发现府中近日有人去了。”
长夏摇头。
在她意料之中,晏青扶毫无意外地垂下眼。
既然没有婢女死,芸陶说的话就是假的。
那她有什么理由和胆子,在堂堂主院夫人的院子里,烧这样晦气的东西?
想起她带着长夏走时,身后那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方才一直隐在心中不敢猜想的疑问,忽然又浮上心头。
芸陶烧黄裱纸,是颜夫人知道的,默许的。
或者说……
晏青扶眼神一沉。
烧黄裱纸的是颜夫人自己。
只是听见了院中的动静,颜夫人才慌慌张张地离开了,站到了西侧,等着她离开。
又因为午后下了雨,那屋檐下有泥泞,她没站稳打了滑,绣鞋上才染了泥,身上淋雨,回去便匆匆忙忙地换了衣裳。
一路进了倚青阁,她沐浴罢走出来,扫到窗边的盆栽。
“谁放这的?”
她一向不喜在屋内放这些东西,倚青阁的婢女都知晓,今日怎么还有人往这放兰花。
“回大小姐,是奴婢。”见她问话,舒和走上前一步,福身回道。
“是今日夫人吩咐花房送过来的,说这兰花品种稀奇,特意送来给您。”
品种稀奇?
晏青扶特意抬头看了一眼。
此时并非兰花盛开的季节,这盆栽倒开的好,妖艳的兰花不比秋月的素净,看着一片火红,的确惹眼。
“撤了吧。”
可她的确不喜在屋内放这些,遂点点头,仍是道。
“可这是……夫人吩咐的。”
舒和似有犹豫,踌躇道。
“你是倚青阁的人,就该明白谁是你的主子。”晏青扶眼神沉了沉,冷声道。
“本小姐的吩咐,你若不愿意听,明日哪来的,便打哪回去。”
“奴婢知错,还望小姐恕罪。”
舒和一听慌了神,顿时跪下去求饶。
“将兰花搬到门外屋檐下放着。”
“是。”舒和应声,站起身搬了兰花离开。
而后晏青扶才挥退了婢女,熄灭了屋内的灯盏,一夜无梦地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用罢早膳,颜夫人就带着晏青扶坐上马车往凌学士府而去。
凌学士早得了她们二人要来的消息,带着夫人等在了府外。
凌学士与颜国公年岁相当,一身儒雅的气质,见了晏青扶便笑。
“果真与你阿娘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
“舅舅,舅母。”晏青扶上前福了福身,便被凌夫人拉住了手。
“快起来吧沁儿,到了舅舅家还这样多礼。”
身旁的婢女赶忙扶着颜夫人,几人一同进了凌府。
凌学士和夫人只有两个儿子,恰好今日两个儿子都出府,院中就只剩下他们夫妇。
进屋内坐下来后,颜夫人讲明了来意。
“这是好事,也该为沁儿大办一次生辰宴。”凌夫人点头道。
“那明日我与老爷就去颜府叨扰了。”
两人很快应下此事,几人又凑在一处寒暄了几句。
凌夫人没有女儿,自然对这个外甥女喜欢的很,拉着她问了又问,热情的很。
得知她前几天身体不好,卧床了许多日,凌夫人当即喊了身边的嬷嬷去库房拿补药,说是要让她带回去补身子。
舅母盛情难却,晏青扶只能顺从着答应下来,直看得颜夫人都打趣。
“我看沁儿倒不如来凌府做你舅母的女儿。”
“二妹这样说,我可要当真了。”凌夫人抿唇笑着。
顿时屋内又是几道笑声响起。
午膳自然是在凌府用的,用罢午膳,颜府却来了人。
“夫人,尚书夫人午时就来了,说是前些天与您约着一同出府呢,在府上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颜夫人这才一拍手,慌慌张张地站起身。
“我倒忘了,只记得今日来凌府了。”
“既然有在府上等着,二妹就快些回去吧。”凌夫人也站起身,闻言柔声道。
“好,那我就快些走了,明日哥哥与嫂嫂来府上,我再好生招待你们。”
“去吧。”凌夫人点点头。
颜夫人一边说着,看向晏青扶。
“沁儿第一次来凌府,倒也不急着这样匆忙地走,不如就留下陪陪你舅母,等再晚些再回去。”
未等晏青扶开口,凌夫人顿时高兴地接话。
“这样也好,我正舍不得沁儿走呢。”
这一顿午膳的功夫,这外甥女温温柔柔的,又知书达理进退有度,她看了就心生欢喜,才见了这么一面,倒舍不得人走了。
跟着颜夫人回去倒也无事,何况凌夫人开口挽留,伸手不打笑脸人,晏青扶便点点头,“好,那阿娘快些回去吧。”
颜夫人这才转头,带着婢女踏上颜府的马车,从学士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