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渺欣然同意。

    司机再来接她时,后座没有其他人。

    他解释道:“昨天小少爷去公司,刚好和您的放学时间一样,就绕路过来接您了。”

    温思渺并未说些什么,只是轻声问道:“他的腿……”

    司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深深叹了口气。

    “当时不是要过年了吗?小少爷从国外飞回来跟老爷吃团圆饭,只是没想到发生了那种事……现在小少爷双腿瘫痪,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他在祁家当了快三十年的司机,算是看着祁晏长大的。

    祁晏的命运不知有多让人心疼。

    他的父亲风流成瘾,明明有妻子,却隔三差五有女人带着孕检报告上门。他的母亲无力面对这些现状,选择了轻生。祁老爷子也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把祁晏接过来亲自抚养,并且宣布祁家的家产只会属于祁晏一个人。

    他的父亲觊觎祁家家主之位多年,一直等着上任。奈何自己太过不争气,又有祁晏风头正盛,老爷子干脆越过他,直接宣布把位置给了祁晏,不承认他在外所有私生子的身份。

    这相当于否认了祁晏父亲的继承权,让他成了整个豪门圈的笑话——人人都知道他不学无术,正等着看祁老爷子怎么收场,早有人预言祁家将败在这一代。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祁晏。

    祁老爷子总说,他儿子风流成性,不学无术,丢尽了祁家的脸,平生只做了一件好事,就是有祁晏这个儿子。

    也难怪祁晏会突然出车祸。

    树大招风,想看天才陨落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些话司机只说了部分。

    小少爷出车祸的原因实在复杂,那天因为赶路,他只身一人开车过来,连个陪同的目击证人也没有。之后就是祁老爷子接到电话被喊去医院,祁晏在手术室抢救,捡回来一条命,却失去了双腿。

    他只是个拿工资办事的司机,其中太多弯弯绕绕,他没有办法深究。

    “温小姐,”他道,“出车祸以后,小少爷的情绪一直不佳,如果他说了些什么不好的话,您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但是,我们都相信,小少爷的腿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祁晏的腿并没有严重到要截肢的地步。否则再好,也只能靠义肢度日。

    祁老爷子正在天南海北地寻找医生,不论花多少钱,都要将祁晏的腿治好。

    只要祁晏愿意配合。

    *

    今晚的夜宵是银耳汤。

    保姆阿姨的手艺很好,莲子入口即化,银耳炖得很烂,入口都是甜甜的味道。

    有着这碗宵夜,温思渺觉得自己动力十足,还能再写两页数学题。

    可惜,定小目标的时候总有满腔热情,然后就没了下文。

    她看着满目的数学题,又开始头疼,只觉得这些英文字母都扭成了一块,张牙舞爪,仿佛在嘲讽她的无能。

    她把这张卷子撕了下来,夹在历史书里,捧着书去阳台。

    温思渺的记忆很好,上个世界听导师念口诀,再长都是一遍过,一步就可以到位。

    现在想把文科的知识捡起来,于她而言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只是要如何把知识转化为分数,又是另一个难题了。

    并且,她马上就要迎来一场新的死亡审判——期中考试。

    就安排在四月底。

    四月的温度还不是很高,迎面的海风吹的她打了个哆嗦。

    温思渺抱着书,去厨房放碗,顺便给自己倒一杯水。

    厅的灯还亮着。

    水晶灯浅淡的橘色光芒照在男人的身上,将他的影子衬得柔和。

    他低着头,专注地翻动着手中的文件,只在听见下楼声时,淡淡地扫来了一眼。

    小姑娘抱着历史书,模样还有点呆,似乎在因他的出现而错愣。

    齐经纶说得不错。

    怪可爱的。

    出车祸以后,祁晏便在减少与旁人接触的次数。他们的眼神中包含了太多东西,有幸灾乐祸又有同情怜悯。

    只有这个小姑娘,有着清澈如水的双眸。

    墙上的指针指向十二点半。

    温思渺绕过他,把历史书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夹在书中的试卷掉在了祁晏的脚边。

    没等温思渺有所动作,他已经弯下腰,修长的手指夹起了那张薄薄的纸:“数学?”

    温思渺:“……”

    嗨呀,留点面子吧。

    纸上都是高中数学的基础题目。从前祁晏都不会看一眼,他在这个年纪,已经快要从金融系毕业了。

    他只是扫过去,眉头微微蹙起:“怎么错这么多?”

    温思渺:“……”

    她写完一列就会用红笔订正,然后接着思路写下一列。这样方便她及时地掌握知识。

    可惜她对这个知识点本就不熟,所以情况惨不忍睹,前面屡屡翻车,一片红叉叉。

    小姑娘的脸鼓成了包子,眼尾红红的,似乎委屈得要哭出来。

    祁晏的心微微一颤。

    难怪他们总说想捏她的脸。

    她是婴儿肥,笑起来时脸上还有两个酒窝,刘海俏皮地弯成了卷,娇俏又明媚。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放缓:“都不会?”

    温思渺轻声道:“……嗯。”

    她能利用的资源有限,只有自己从头开始学,练习册上当然会显得惨淡了。

    头一回遇到挫折就是栽在数学上,她的不甘一点也不少。

    “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十一点来我房间,”男人顿了顿,冷淡道,“现在,去睡觉。”

    熬夜可不是个好选择。

    做又做不出来,盲目地消耗时间,只是在耽误自己。

    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祁晏转动轮椅来到她身边,将试卷递给她:“抱歉,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她乖乖地“嗯”了一声。

    黑发垂在眼前,像是柔软的丝缎。

    他差点按捺不住要伸手的冲动。只觉得靠得近了些,她身上的甜香扑鼻,分不清是甜味还是洗发水的清香。

    祁晏微微眯起了眼,压下了眼底翻涌的墨色。

    一只误闯入别人领地的小狐狸。

    抓住一只小狐狸……该怎么办才好呢。

    *

    吃掉啊~

    我去和姐妹约会了,只要心够大,没有过不了的七夕!

    零点见呀,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