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无赦冷笑着说:“辩机,就算你想要寻回自己的身份,但你现在身上套着江月白的壳子,已然不是自由之身,你总要对江家人负责吧。如果我没记错,你买下这个舍利子花了不少钱,佛家最讲因果了,你欠江家的这笔债又该如何偿还呢?”
江月白怔住了,是呀,他无形中欠下这笔人情债,想要拍拍屁股走人,谈何容易?难怪出家人要远离凡尘俗世,一不留神就深陷其中,无法抽身自拔。
迟疑片刻,他终于作出决定。
“别哭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江月白宠溺的揉了揉江澄的头发,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
“真的?”江澄简直不敢相信江月白这么快便改变主意,再三确认后才破涕为笑。
江月白转头看向蓝亭旭,胸口涌过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前生他跟高阳以悲剧收场,如今好不容易再度重逢,完全可以再续前缘,这不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吗?
师父一向视他为最得意的弟子,当初出了那样的事情,师父惊讶震怒之余,仍然竭力替他奔走,可天子震怒,师父没办法保全他。
所以他直到死,还牵挂着徒儿辩机。
江月白明白,按照师父的遗言去做,自己跟高阳绝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因为师父始终认为是高阳诱惑了他,但凡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切断他跟高阳之间的任何可能。
但事实上,感情上的事,怎么能草率的把责任推到其中任意一方呢?
江月白刚刚拿到舍利子的那一刻是感动的,他心潮澎湃的打算按照师父的要求去做,但自从见到蓝亭旭以后,他的心思又乱了,师父千年的筹谋,最终竟然输给蓝亭旭一个不经意的眼神。
江月白感到十分的惭愧,修行了那么多年,佛也会对他失望吧。
蓝亭旭接触到江月白的目光,略微有些尴尬,便状似无意的侧过身子,回避他的关注。
这段时间江月白总想单独跟蓝亭旭谈谈,但每次过来都有江澄跟着,况且丁无赦几乎寸步不离蓝亭旭,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今天也是一样,江月白很想从蓝亭旭的口中听到挽留的语句,但最终求他的人只有江澄罢了。
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但想要唤回高阳的记忆,恐怕没那么容易呢。
江月白心中甚至开始计算,从盛唐开始,高阳应该已经轮回了许多次吧,或许正是这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令蓝亭旭失去了对他的感觉吧。
叹了口气,微微有些失望的江月白低声说道:“我要走了,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江澄犹豫着问:“你当真不离开我是吗?”
江月白点点头,“我不会偷偷走开的,如果我要离开,一定会通知你的。”
江澄的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似乎对“离开”两字有些过敏。
“那你自己走吧,我还有事要对旭旭讲。”江澄见警报暂时解除,松了口气。
江月白暗暗苦笑,他觉得自己有些羡慕江澄了。
“那好,我先走了。”江月白转身欲走。
“等等!”江澄突然喊住他。
江月白回头,“怎么了?”
江澄朝他伸出手,“我还是不放心,你把舍利子交给我保管吧。”
江月白断然拒绝,“不可以。”
江澄噘着嘴说:“那说明你仍然打算偷偷摸摸离开。”
江月白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不会的,你太粗心了,舍利子又太过重要,我担心你会把它弄丢。”
江澄一向大大咧咧,平日里丢的小玩意无数,她自知江月白说的有理,无奈的垂下头。
丁无赦突然笑了,“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如你把舍利子留在这里,由老板替你保管,如此一来你们兄妹二人都可以放心了。”
江澄闻言立刻笑了,“对呀,这个主意好。”
江月白的心跳快起来,他觉得丁无赦的办法妙极了,把自己最珍而重之的舍利子交给蓝亭旭,两人便在无形中缔造出一种微妙的关联,他意识到自己居然从这件事情上获得了某种隐秘的快乐。
只有蓝亭旭觉得丁无赦出了一个馊主意,江澄的那栋公寓楼谁都搬不走,可这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却不同,万一弄丢了,就是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呀。
好端端的干嘛揽事上身?
蓝亭旭瞪了丁无赦一眼,刚要出言拒绝,没想到江月白已经乐颠颠的把舍利子放在桌上,“那就放在蓝小姐这里保存吧。”
“这个……”蓝亭旭欲哭无泪。
她还没想好拒绝的借口,江月白朝她挥了挥手,算是告别,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蓝亭旭用几乎能杀人的眼神望向丁无赦,“喂,你干嘛让我保管这个?”
丁无赦朝江澄眨了眨眼睛,话却是对蓝亭旭说的,“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你就当是替江澄分忧,也不该是这个表情呀?”
江澄千恩万谢的看着丁无赦,“丁戈,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蓝亭旭不服气的说:“好个屁,江大小姐,接下烫手山芋的可是我呀,怎么不见你谢我呢?”
江澄笑了,“当然也要谢谢你。”
蓝亭旭小心翼翼的拿起舍利子,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子,把它放了进去。
“你还有事吗?”见江澄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蓝亭旭意识到她肯定还有话要对自己讲。
江澄称赞她说:“你真聪明,我确实有话要说。”
蓝亭旭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开始活动颈部,“说吧。”
江澄转身对丁无赦说:“丁戈,你先回避一下可以吗?”
丁无赦笑着说:“看来还是个秘密呢。”
江澄没像以往那样继续跟丁无赦斗嘴,只是不断的催促他,“赶紧走,我们要聊些女人的话题。”
丁无赦促狭道:“那正好,我对女人的话题最感兴趣了。”
江澄无语了,蓝亭旭朝丁无赦使了个眼色,丁无赦这才懒洋洋的走到后厅,“我找那几个家伙去玩会吧。”
蓝亭旭笑着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江澄面红耳赤,一脸的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