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帝都的天就变了。
顾澜城就好像过街老鼠,被员工们拦追堵截。他躲在公司,员工们便堵着公司各个出口,摇臂呐喊:“顾澜城,你准备当缩头乌龟当多久?你拖欠我们几个月的工资,必须补偿我们。”
顾澜城蹲在家里,员工们便堵在他家门口。一个个义愤填膺道:“当初说的好好的,帝怡集团开标后,就一次性支付我们几个月的工资。如今帝怡集团开标,因为你自己的原因流标,你凭什么撕毁协议?你必须支付我们工资?”
只不过短短两天,顾澜城就好像苍老了十岁。鬓角长出白发,胡须没有打理,嘴唇周边泛起一圈青黑。
他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听着楼下传来的辱骂声,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啊。
那天晚上,佳欣模仿乔馨跳舞。乔馨为此疯狂吃醋,而他没有安抚乔馨的心,反倒责骂她无理取闹。
她气得吐血,肾病复发,进了抢救室。
医生说:她随时可能挺不过去,让他必须时时刻刻留在医院,说不定随时都要签手术同意书。
他心慌慌的等到第二天早晨,医生宣布乔馨脱离生命危险,这时候他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松弛,方才想起那天是帝怡开标的日子时。
时间明明也不算晚,可是标书偏偏被他带回家。他回家取标书有些赶,可只要标书从家里顺利送到帝怡,时间却绰绰有余。于是他打电话给顾宅的女佣,让她替他找到书房的标书,然后及时将标书送出去。
可为什么?
等他赶到帝怡时,念笙却挂着胜利者的微笑?那一刻他浑身就软了,他知道他输了。
女佣遭遇了不可抗力的阻拦,并没有按时把标书送过来。而这个不可抗力的因素,便是——妮妮。
敲门声响起。
妮妮为他端了一碗绿豆汤过来:“爹地,喝完绿豆汤,泄泄火。”
顾澜城阴冷的瞪着妮妮,她稚嫩的脸庞,明明看起来是如此天真无邪。他想不明白,她为何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摆他一道?
“为何骗我?”他愤怒的问。
妮妮将绿豆汤放到他桌子面前,反问他道:“爹地,被人忽悠的感觉如何?”
顾澜城瞪大眼,他这一刻才意识到,妮妮的纯良都是装的。
“妮妮,你什么意思?”
妮妮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虽然她年龄小,可是两世的记忆,让她成熟得跟个大孩子一般。
“前世,我临死前给你打电话,你也说过你定会回家看我的。可到我死那一刻,你都没有回来。”
顾澜城脸色雪白。
妮妮又道:“还有,你答应帮我开家长会,可是临到那天你却为了乔馨那个贱女人,而忽悠了我。你知道我的同学们怎么嘲笑我的吗?他们骂我是没爸爸的野孩子,骂妈妈是狐狸精。明明,妈妈跟你是有结婚证的,而我是你的婚生女。就因为你的一次次忽悠,让我和妈妈遭受了多少白眼?”
顾澜城双手捂着脸,愧疚得不敢看妮妮。
“爸爸知道对不起你,可我已经在用力弥补你了。你可知你昨天如此算计我,以后爸爸就真的变成一无所有,不,是债台高筑的乞丐了。这对你可没有半点好处。”
妮妮道:“你所谓的弥补?真的很不走心。妈妈给我四个护工,因为乔馨的嫉妒,你为了安慰她,便要求我拨两个护工给她。呵呵,为什么每次她哭一哭,你就能如此是非不分的偏袒她?既如此,你这个爸爸,我不要了。”
“你做乞丐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妮妮站起来,眼底压制不住的疯狂:“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们的父女情分,彻底结束了。我对你的怨恨,也结束了。希望下辈子,我们不要遇见,做陌生人就好。”
“妮妮——”
顾澜城追了出去,哀求道:“爹地不生你的气了。你能不能不要离开爹地?爹地已经一无所有了,不能连你都没了?”
妮妮将他的手拨开:“把我留在你身边,这样就能利用我来拿捏我妈妈?我妈妈可舍不得我受半点苦,她会给我很多钱,然后你就利用她给我的赡养费维持你体面的生活?你想得可真美。”
妮妮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的声音传来:“烂人就该待在阴沟里。”
妮妮对顾澜城的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顾澜城傻了,他就这么不遭人待见吗?就连他的亲女儿也如此厌恶他?
“哈哈哈。”
他绝望的狂笑起来。
笑自己,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霍家大院。
念笙的车停在路边,她的目光定定的望着路口。
当初,燕鸿笙就是在这里出的事故。
一把狙击枪,直接击中他的心脏。
她推开车门走下来,然后吩咐贡粒:“小粒,我想在这里待会。你先把车开进去。”
贡粒知道她的心事,心疼的瞥了她一眼:“姐姐,节哀。”
念笙点头。
贡粒这才开着车,拐入了二房的车库。
念笙站在路口,驻足远眺。
她仿佛看到了那天的燕鸿笙,他温柔的给她系安全带。
他还捏了捏她的脸。
满眼都是她。
念笙眼睛就湿了,她哽咽道:“小笙,我为你报仇了。你可开心?”
“如你所愿,我已经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了。你可开心?”
“我变成你都不认识的模样了。不知道这样的我,你可还喜欢?”
“你应该是喜欢的吧,你说过,不论我做什么,你都喜欢。”
……
大房的门忽然呼啦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霍老爷看到念笙,呆住了。
念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值吗?”她问他。
霍老爷循着她的目光,大抵猜到她所言何事,他的老脸青白交加。
“我没想到你比他更狠。”他咬着牙说了句。
念笙道:“所以,你后悔了吧?”
“留着他的命,他就算不待见你们,可他会顾着你我的血脉亲情,不敢对你们下死手。”
“哼,可你偏偏不知足,你竟然雇佣刺杀了他。”
“他死了,你我的亲情也就彻底散了。”念笙慢悠悠道,仿佛诉说着一件和自己毫无相关的事情。可衣袖下的手却差点刺破自己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