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溪砚的那一瞬间,南知鸢瞬间僵硬在原地。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冷的汪洋之中,便是如今有人唤她的名字,南知鸢都不一定能回过神来。

    京城之中来的人,是林家的人,还是南知鸢认识的人。

    南知鸢都不知晓是该夸自己猜对了,还是立马找个地方遁坑。

    若是这林溪砚与何大人是一伙的...

    南知鸢已经在思考,便是她信任谢清珏,也不敢保证在这湖州的“土皇帝”,何大人知晓他们这一行人来的目的是为了摘掉他何大人的官职后,还能放他们回京城。

    想象到了那样的场景,南知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秋风吹过,顺着她的衣袖几乎要沁入南知鸢的身体里了。

    南知鸢忍着心中掀起的波涛巨浪,抬起头来,对上了林溪砚的眼睛。

    林溪砚是标准的桃花眼,笑起来时微微眯起,纵使是个男子,瞧着却也别有风趣。

    南知鸢看着他,紧抿着唇,警惕地害怕他随口便将自己的身份说出。

    不只是她,便是青荷也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之中罕见的停滞,她眼神之中带着狐疑,不断地想从南知鸢和林溪砚的脸上探查出什么不一般的事情来。

    好在,让南知鸢松一口气的。

    林溪砚的视线只在南知鸢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立马收了回来,便是再多的目光都没有吝啬给她了。

    仿佛,他当真没见过南知鸢一般。

    他转过头来,将视线落在了一直在他身后的何家二公子,他眉心微皱:“这两位是?”

    二公子一听,便能听出林溪砚话语之中的不耐烦,而这一丝不耐烦不是对着旁人的,而是对着南知鸢与青荷的。

    二公子急忙走上前来,飞快地扫了南知鸢与青荷一眼,而后才看向林溪砚,满脸赔着笑。

    “林大人,着实是不好意思,这...”

    二公子有些无奈的开口:“这二位是今日来何府的人,是要去见我家祖母的。”

    原本二公子想将这些罪责都怪在南知鸢与青荷身上,可他忽然想到了青荷在自家老爷子面前的分量,话都在口中了,又转一圈咽了下去。

    “林大人便不必管这么多了,我先前便已经准备好了上好的宴席,便等着您上座了。”

    林溪砚视线落在了何二公子的身上,他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嘲讽,快得叫旁人都没有发觉。

    “好,既然如此,那走吧。”

    林溪砚话音刚落,便抬起步子来往外走了。

    何二公子看着林溪砚的背影,松了一口气,下一瞬才提起步子来跟在他的身后。

    南知鸢压着眼眸,侧过身去给他们让路,却没有想到,林溪砚在路过她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谢夫人,好久不见。”

    南知鸢手指猛然弯曲一下,她死死压制着自己,才没抬起头来与林溪砚对视上。

    南知鸢只觉得自己喉咙处有些火辣辣的,灼烧的很,她用力咽下了一口唾沫,让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还好,林溪砚并没有过多停留,只留下这一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望着林溪砚的背影,南知鸢缓缓地将几乎要抠破掌心的手指松开,她整个人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一般,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意。

    一旁的青荷,仿佛察觉到了南知鸢的不对劲,她探究的眼神落在南知鸢身上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之中都是不经意地试探:“你与方才那位大人,认识?”

    南知鸢瞬间从方才的思绪之中抽离出来,她镇定地抬起头来,硬生生接上了青荷的视线。

    她摇头,面上是淡然自若,仿佛方才并没有听见林溪砚同她说的那一句话一般:“不认识。”

    青荷盯着南知鸢的面色看了许久,她皱了皱眉头,却始终找不出什么漏洞来,只能暂且认为南知鸢如今并没有骗她。

    见青荷许久没有说话,南知鸢也算是缓和过来了,她还记得自己与青荷如今站在这里的原因。

    南知鸢掀开眼帘,睨着她。

    “青姨,咱们不走吗?”

    南知鸢的语气算不上好,淡淡的,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莫名的,青荷却从中感受到了几分嘲弄。

    难不成...方才南知鸢便已经拆穿了她的想法不成?

    这个念头在青荷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却又立马被她给否决了。

    不可能。

    若是南知鸢当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那她怎么会这般乖乖地随她一起来。

    况且,方才路过的那位便是京城之中来的官员,若是那位大人认出了南知鸢,方才竟这般云淡风轻便走了过去?

    青荷抿了抿唇,暂且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了。

    方才已经说出的谎言,如今自然要顺着那谎言继续顺下去。

    “无事。”青荷对着南知鸢笑了笑,

    “咱们走吧。”

    脑海之中思索的这般多竟没有丝毫表露在面上。

    南知鸢看着她,便能感受到面前这女人的心机深沉。难怪在姚府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潜藏在面皮之下的真面目。

    而将这样一个蛇蝎一般的人留在姚家,南知鸢便是一想,都遍体生寒。

    无论青荷是不是崔令姿的母亲...

    南知鸢看着她的面容,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回京城之前,她一定不会再让青荷留在姚家人的身边了。

    南知鸢低垂着眼眸,掩盖住了眼眸之中浮动着的情绪,与青荷一道往老夫人院落里走了。

    何家的老夫人已近六十余岁了,身体算不上硬朗,可到底能认得清人。

    南知鸢与这老夫人先前没有交集,如今也不过是被青荷生拖硬拽过来的,好在老人觉多身子乏,并没有让南知鸢待多久,便将她们二人给打发走了。

    南知鸢与青荷一路无话,可等到站在房面前了,青荷却突兀地开口。

    “阿鸢,你夫君是不是做玉石营生的?”

    南知鸢挑了挑眉,望向了青荷。

    她想知晓,青荷这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青荷见她没有说话,也并未在意,只兀自开口:“不若明日便请你夫君来何府,一道用个膳吧?”

    听说明日那林大人也会在,青荷眼眸一转,落在了南知鸢的身上。

    今日那林大人未曾认出她来,没准是因为南知鸢在京城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个官员如何能认出内宅妇人的脸。

    可若是南知鸢的夫君,那就不一样了。

    青荷笃定,南知鸢与她夫君,来湖州这一趟,必定有鬼。

    听着青荷的话,南知鸢眉心微微一皱,没有立马答应,只是看向青荷。

    “青姨,这是在怀疑着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