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收好魂丝,转头便看见张大人失魂落魄地跪在张夫人的尸体旁,目光呆滞,双目无神。
“夫、夫人……”他小心翼翼地呼唤着爱妻,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张大人颤抖着手指,碰了碰张夫人的脖颈。
还是温热的,却已然没有半点跳动。
触电般收回手,他腾地向后倒去,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低喃道:“不、不会的,夫人她不会丢下我的——夫人那么爱我,哈……”
一阵似笑似哭的癫狂后,张大人彻底平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爱妻的尸体。
“既然如此……”张大人踉跄着站起身,猛地从墙上抽出一把长剑,飞快利落横剑自刎。
血液喷溅而出,他慢慢倒了下去。
“张大人!”秦晚儿还来不及阻止,对方的身体已然没了气息。
温离再一次唏嘘,“问世间情为何物……啧啧。”
白先生站在一旁,冰雕如玉般的面容上无波无澜。
“先生。”看着白先生冷漠的神情,秦晚儿攥紧手心,声音有些干涩,“为、为何不救张大人?”
白先生瞥她一眼,转身踏出大堂,清冷淡漠的声音飘来:“生死有命,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秦晚儿呆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白先生的背影,心底有些闷闷的难受。
她认识的那个温柔良善的先生,何时变成了这般凉薄的人?
“小丫头。”温离看秦晚儿发愣,在秦晚儿脑袋上敲了一记,“想什么呢?白先生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可是……那是一条人命啊。”秦晚儿扬起头看向温离,眼中湿意渐深,“我从书上看到过,做人不能见死不救。”
“世间不是非黑即白,白先生也不是冷血之人。”温离看着秦晚儿纯澈干净没有丝毫杂质的眸子,揉了揉她的头,吊儿郎当笑道,“最心爱之人不在了,活在世上也只是徒增悲凉痛苦,张大人自行了断,对他来说未尝不是更好的结局。”
秦晚儿似懂非懂,看着躺在一起的尚书大人夫妻俩,抿抿唇朝白先生追了出去。
由于烛龙的魂飞魄散,笼罩在张府上空的结界也瞬间破除。
朗天白日,云蓝天清,整座张府也不似来之时那般死气沉沉。
一路走来,府中憔悴虚弱的下人渐渐恢复生机,苍白的脸上有了红润之色,发白枯干的嘴唇也恢复正常。
“这是……”秦晚儿惊奇地看着,既高兴又困惑。
难道是烛龙死了,所以这些被他吸食过精血气的下人也都恢复了往日活力?
“不好!”温离脸色一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运转灵力迅速朝白先生飞身而去。
秦晚儿见状心中也不安起来,忙跟着跑过去。
她跑到张府主厅外,只见白先生一身雪白锦袍立在院中,口中不断默念着咒语,周身环绕着似有若无的灵光,有灵气不断从他身上溢散传来,充盈整座府邸,给那些虚弱的仆从下人补给生命力。
旁边站着温离,正一脸担忧急切地望着他。
“先生!”秦晚儿飞快奔过去,心头焦急就要冲到白先生身边。
她不知道白先生在干什么,她只知道他在伤害自己!
温离眼疾手快伸手拦住秦晚儿,随即直接凝出一道结界,沉声道:“别过去!会有危险。”
“我不怕危险!先生他脸色很不好,温离你让我过去!”秦晚儿额头沁着热汗,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焦躁,心中莫名情绪翻腾滚涌,有股涩涩的、带着隐隐心疼的刺痛感,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她一次又一次执拗地撞上结界,无一例外被弹了回来。
温离皱眉严肃起来,目光幽深:“那如果会伤到白先生呢?你也不顾他的安危?!”
秦晚儿身体一僵,骤然停下动作,咬唇盯着还在施法的白先生,声音微颤:“会伤到他吗?”
温离见她冷静下来,解释道:“白先生是在用自己修为延续这些人的生机,自然极耗费神力,使用的也是秘术禁咒,若此时被打扰,不仅他的努力会功亏一篑,还会遭到反噬,你明白吗?”
秦晚儿颓然放下手,眼睁睁看白先生损耗自身灵力,没有丝毫办法。
她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动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不强烈,却很清晰深刻。
她怎么能质疑先生的为人呢?先生是那般风光霁月的一个人,不惜牺牲自己来挽救张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她竟然还……
“怎么了,眉头皱得这么厉害?”清润如泉石相击般的声音响起,随即温软的触感从眉头传来,秦晚儿不由一愣,眨眨眼凝神看去。
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抵在她眉间,帮她抚平褶皱,手指的主人笔直立于眼前,仪容萧萧,风华无双,面上清浅笑意悠然。
她的先生没变,还是那么好看,还是那么美好。
“白先生……”温离唤道,秦晚儿也因此回神。
“先生!你没事吧?”她急急询问。
“无碍。”白祈云淡风轻道。
“恩公!”管家领着张府上下仆人奴婢,一同站在白先生面前,感恩涕零道:“恩公救了我们全府上下,请受我们三拜!”
白先生眉尖微凝,手轻轻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要下跪的众人。
“不必。”简洁冷淡的拒绝,然后便不再多言。
“恩公,这可使不得啊,我们受了您如此大的恩惠,如果不报答……”
“诶诶诶,我说你们,既然我家先生说了,你们就别纠缠不清了,各回各家吧。”温离站出来,挡在白先生面前,咧嘴笑道:“既然你们的主子已经不在了,管家你就安排安排,把下人都遣散了。”
温离三言两语做了安顿。
“是是是,恩人说的是。”管家点头如捣蒜。
“告辞。”白先生淡淡道,随即带着温离和秦晚儿离开了张府。
回去的路上,温离和秦晚儿跟在白先生身后,叽叽喳喳讨论着这次张府之行,白祈在前面沉默走着,一言不发。
熟门熟路回了店,刚跨进门槛,白祈就身子一软,直挺挺倒了下去。
“白先生!”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