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霖再一次看到江甜,是正午时分,他已经回到了本体,正躺在病床上,晦暗不明的目光,一下子就盯着了推门而入的少女。
陆奶奶何云华刚哭过的眼睛还是红肿的。
“甜甜,又麻烦你跑一趟了,实在不好意思。”
江甜柔声安慰,何云华像她外婆一样有真心关心在意她的,算是江甜难得感受到的温暖。
而且她也能理解何云华的心情。
毕竟,陆霖又出事了。
早晨天刚亮的时候,他好端端的从自家别墅二楼阳台摔下去了,当场摔断了好几根肋骨。
送进医院急救,现在才暂且稳定住。
陆霖自幼被陆老爷子送去部队训练过的,体能远超常人,极限运动也没少玩,还专门练习过跑酷。
正常情况下,别说二楼阳台失足坠落,只要下头不是直平平没有借力的水泥平面,他都不应该伤成这样。
正因为事出反常,何云华才又求到江甜头上。
陆霖这次出离的没有对江甜大吼大叫或者喊她滚。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这一摔,肋骨断掉的位置,跟他在猫身时候受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先前他出车祸,左臂骨折了。
随后在夜晚变成了江甜的猫,他自虐不小心搞骨折的左手,还能勉强算是巧合。
这一次人身猫身的伤势再度重合,位置也都对应上了,陆霖就再没办法自欺欺人,说是巧合了。
江甜受何奶奶邀请,来为他看看,陆霖知道她本事,也就强忍下了满腹的愤怒跟疑虑。
他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江甜对陆大少复杂的心思变化毫无兴趣,她只是围着病床走了一圈,然后一把掀开了被子。
秋老虎气温不低,陆少被子下面只穿了到膝盖的短裤,被子掀开后,他顿时小腿一凉。
江甜那直白的目光更是直接往他腿上瞟。
陆霖莫名的羞耻,一把扯回了被子,怒道,“你有没有羞耻心!”
“臭小子,别胡说。”何云华一巴掌拍孙子脑瓜子上。
立即又对江甜赔笑,小心翼翼的问,“甜甜怎么样?”
江甜没有作答,只是忽然扭头看向了窗户方向。
所有人都下意识都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陆霖也是,顿时瞳孔急缩。
在窗户外,赫然露出个湿哒哒的头顶,黏腻的长发里夹杂着不少水草跟淤泥,还在往外洇水,染的窗台都湿了一大片。
头顶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他们现在的病房在十八楼!
窗户外头就是高空,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更何况这个头顶,陆霖很熟悉,前天刚见过的。
在他还是小黑猫的时候,就是这个头顶的主人,化身了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引诱他前往泥潭水洼,还拖着他的后腿,差点把他溺死。
后腿……??
陆霖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被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到自己右脚的脚踝上好似闪过了一抹黑的印子,像极了一个手印,在无名指的位置上,还短了一截!
可他再凝神仔细去看,又什么都没有,脚踝上干干净净连个疤都没有。
再回头去看窗外,也不见什么头顶,窗外阳光明媚,只能看到远处的高楼大厦。
仿佛刚才的一幕幕,都是他眼花下的错觉。
陆霖感到自己胸腔里,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背后顿时浮起了细密的冷汗来。
绝对不是错觉!
他脚踝的黑手印位置,就是变猫时候被退拽过的位置。
陆霖记得在江甜手腕上也看到过相似的痕迹。
他急忙向江恬看去,没防备的撞进了一双黝黑的猫儿瞳里,那是一双好似看透了一切的幽深。
“看来,陆少应该是知道什么。”江甜别有所指的说。
何奶奶急忙问道,“臭小子,你是不是上哪儿招惹了脏东西?”
陆霖张了张嘴,又对上了江甜的目光,话到舌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任由何云华怎么催促,陆霖还是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甜甜你能直接驱散吗?”何云华只能抱着最后的希望,求助的看向江甜。
江甜摇了摇头,“这些东西都是有因果的,缠上人,要么是欠了它什么东西,要么是曾经有过牵绊。
陆少不肯说,我也无从得知这份冤孽的来由,自然无能为力。”
可陆霖还是沉默。
他要怎么说,说自己一到晚上,就变成了江甜的猫,被她亲,还看她洗澡不关门,偷溜两次都作了大死。
先是被水鬼骗了,差点淹死,还被水鬼缠上了,现在更是被人打断了肋骨,直接同步对应到自己的身体上?
丢脸丢到这份上,陆霖实在是说不出口。
但凡跟他有交集的对象换个人,都不至于让陆大少这么为难。
江甜只能给了何奶奶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玄学之事,都得看缘分,陆少的有缘人,不是我。”
何云华只得作罢,亲自送了江甜离开。
等回转之后,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了奶孙两个。
何云华沉痛的看着浑身打满绷带,除了脸几乎没好肉的孙儿,又心疼又是怒其不争。
“陆霖,你这孩子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对这甜甜摆臭脸?她是你的未婚妻啊!”
陆霖面上本就犹如刀削斧凿线条,越发紧绷了几分。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死活对江甜说不出口啊。
陆霖的抗拒,让何云华失望之余还有些伤心,“罢了,一早就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跟你爷爷都知道,只是……不肯接受现实。”
陆霖心中一动,他一直很纳闷,爷爷奶奶为什么要给他安排这门婚事。
陆家商业帝国,不需要靠联姻来稳固,他家既然也不介意女孩子没有家族背景,为什么还要强势干涉他的婚姻。
像是除了江甜以外,谁都不行。
“奶奶,为什么要给我订婚?”陆霖问。
何奶奶眼睛一亮,在意的点却不是这个,而是惊喜的道,“你开始在意甜甜了?”
以前陆霖压根视江甜于无物。
有说最大的残酷就是无视,一个大活人在面前晃,硬是没能入他的眼。
不去在意,自然也难以产生任何喜好偏向。
能够注意到江甜,这已经陆霖非常明显的表现了。
然而陆霖只是嗤笑一声扭过头去,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何奶奶心顿时又凉了半截,好半晌才听到她声音悠悠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