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欢这里步步紧逼,当着众人的面,冷清琅大话说在了前头,一时间就有点无法反驳。引得许多女眷纷纷往这里瞧。
沈临风也看到了冷清欢,蓦地眼前一亮,想起她在相府墓地里一眼就拆穿金氏毒害冷清鹤的伎俩,欢喜地对慕容麒道:“我怎么竟然把表嫂忘记了,表嫂可是解毒高手。”
慕容麒一声不屑轻哼:“她那点旁门左道,也就是拿来骗外祖母的,你也相信?”
“不试怎么知道不行?临风亲眼见过,佩服得五体投地。”
慕容麒其实也早就感到舌尖发麻,知道毒性已经发作,不过是依仗着内力压制,硬撑着罢了。扭过脸去,看向人群之中的冷清欢,见她正眉飞色舞地与冷清琅斗嘴,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怒火又隐约开始蒸腾,沉声呵道:“冷清欢!”
冷清欢此时心情是愉悦的,没成想被慕容麒当众给提溜了出来,愕然扭脸,眨眨眼睛:“怎么了?”
慕容麒强忍着恶心,牙根紧咬,就像是在发怒:“你可会解河豚之毒?”
此言一出,宾里面也有人立即恍然:“怎么竟然忘记了,王妃娘娘是懂医术的,一手蜂鸣针可厉害。”
于是,许多目光全都向着她这里投过来。
冷清欢不慌不忙地摇头:“我不会,可是侧妃娘娘会,她说她愿意替王爷你喝下这粪汤解毒。”
她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有点激怒慕容麒,冷冷地望着她:“不会就闭嘴!”
冷清欢将脑袋缩了回去。
老太君焦急地劝说:“清欢,你若是懂得解毒之方,就试上一试。在座的可都是朝廷栋梁,朝中权贵,你若是能救他们一命,后福无穷。”
冷清欢一直没有出面,并非是没有医者父母心,而是看得出来,除了御史,其他几人中毒都不算厉害,不至于立马就要死要活的。
这陈年粪清也的确就是解毒之方,本着先尊后卑的原则,这中毒的人里,慕容麒地位最高,第一勺黄汤应当是先孝敬他老人家吧?
她乐得看慕容麒出糗,只要他当众喝下第一口黄汤,她绝对会英勇地挺身而出,当然,还要拍着脑门懊恼而又遗憾地装作恍然大悟。
“不是孙媳不肯援手,而是不敢。万一救治不力,别人再煽风点火,令王爷降罪,我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倒是不如听郎中的话,这个方子稳妥。”
这话意有所指,分明是指责慕容麒宠妾灭妻,在场都是人精,大家伙全都听出来了。而且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她真的有办法。
中毒的人陡然看到了希望,异口同声地求她:“还请王妃娘娘大胆施救,但凡有一点办法,我等也喝不下这污秽之物。”
众人抬举,冷清欢不好再推辞,走出人群,先上前查看御史老头的情况,心里有了底儿。
“我需要先对你们进行催吐,洗胃,导泄,排出体内毒物,以免毒素蓄积或者潴留。烦请大家移步吧。”
众目睽睽围观之下,的确有损形象,所以中毒的宾全都被下人或搀或抬,送到内室。
冷清欢分别针对性地对他们催吐,口服硫酸镁导泄,然后命人火速回府取来药箱,静脉注射或者补液,加速排出毒素。
为了掩人耳目,免得被问起急救方子,她仍旧是用了蜂鸣针。一人同时抢救这么多人,有条不紊,镇定自若,施针时娴熟而又姿势优美,这份自信无端就令人感到心安。没有人质疑她的医术,全都满脸殷切地紧盯着她手里的动作。
只有慕容麒,想要求她为自己解毒,可是又拉不下脸面。想当初,自己可是信誓旦旦地对她说过大话,看不起她手里这根绣花针,现在怎么好意思舔着脸上前?
河豚毒再借由酒劲儿游走全身,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而冷清欢也丝毫不识相,自顾忙碌,竟然不知道主动开口替他解毒。
冷清琅寸步不离地守在慕容麒跟前,哭得眼圈通红,仍旧不忘趁机数落冷清欢。
“姐姐这是在跟我赌气么?故意对王爷您不理不睬,真是好狠的心。难道她就一点也不担心您的身体,倒是那些不相干的人,这么用心。”
慕容麒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人群里有人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大概是适才侧妃娘娘说要替王爷解毒,王妃不想抢了你的功劳。”
“就是,王妃娘娘说过,只要你喝下一碗粪汤,她可以担保王爷安然无恙。”
人群里许多人偷笑,冷清琅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多嘴揶揄自己,一时间就像是真的吃了一碗粪汤,面色很难看。
这女眷里面多是朝臣夫人,最是厌烦冷清琅哭哭啼啼的这一套把戏。
这里面有学问。但凡正室,那是一家之主,就要时刻保持威严端庄,哭哭啼啼地在男人跟前撒娇卖乖不成体统,也被下人看不起。
相反,那些狐媚的妾室就不一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她们拴住自家老爷心思的惯用手段,任凭男人再心硬,梨花带雨地哭诉一番,也就举手投降了。
所以,这些夫人冷眼瞧着她在慕容麒跟前耍手段,还埋汰正在救人的冷清欢,就有人气不过,仗着人多,又在人堆里起哄。
“侧妃娘娘适才可是拍着胸脯应下的。不是就只嘴上说说吧?”
冷清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用帕子掩面,顿时就痛哭起来。
“姐姐知道我担忧王爷您的身体,所以借此要挟我么?分明她会解毒,却不吭不哈,等着看大家伙的热闹,巴不得大人们全都在人前出糗。我是好心求她给大家伙治病,反而被她将了一军。王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一直数落,里面的冷清欢全都听在耳里,吵得心烦意乱,丢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一把拉开房门,冷冷地看着冷清琅。
“当初给外祖母治疗心疾的时候,妹妹就在王爷跟前谗言挑唆,说我不懂医术,视人命为儿戏,王爷差点一怒之下将我当场拍死,相信这里许多人都是有目共睹,我没有十足把握,还敢主动站出来替大家解毒吗?
现在我愿意鼎力一试,妹妹这又在王爷面前出言诋毁于我。替王爷喝黄汤解毒这是你自己主动开口提出来,谄媚邀宠的,可有谁逼你?
我现在没有先替王爷解毒,也只是因为王爷乃是习武之人,抗毒能力比几位大人要好。有个轻重缓急,抢救自然是要先抢救重症患者。更何况我乃是麒王府王妃,体恤我朝栋梁之臣,先人后己才是王爷的苦心与风范。
你若是有本事治病救人你来,没有本事就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的,让大家看你演戏,打扰我救人。延误了时机也不是你能吃罪得起的。”
两人一个打扮得妖艳,梨花带雨,气急败坏地哭得可怜兮兮;一个素面简朴,却云淡风轻,镇定从容,言辞之间大家风范尽显无疑。
当场宾中又有受救治的中毒者家眷,望向冷清琅的目光愈加鄙夷。
“多谢王妃高风亮节,请王妃尽管放心施救。我等感激不尽。”
论起收买人心,你会演苦情戏,我就不会煽情么?冷清欢心里冷冷一笑,转身又回了里间。
冷清琅今日在人前可是丢尽了脸面,见许多人目光像刀子一样望向自己。若非是忌惮着身边的慕容麒,怕是那粪汤都给端到嘴边上来灌下去了。她用帕子掩面,还试图辩解。
慕容麒因为毒性作用,此时心慌意乱,蹙眉不耐烦地吩咐:“你先回府去吧。”
冷清琅也知道自己留下来是压根不可能讨到什么便宜,啜泣两声,又对慕容麒表达了自己的关切与不放心,这才在丫鬟知秋的搀扶下,出府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