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第一次驾马车!?”

    吴风与蓝羽,只想跳车。

    但吴风能跳,蓝羽不能跳啊。

    他现在连站着,都有些打摆子,更何况跳车。

    所以车厢内的蓝羽,此刻只觉得,自己快要比自己那些义子先去了。

    想到,如果自己能活着到浊河,那义子们,死了也罢。

    义子没了可以再招,自己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最后。

    在吴风与蓝羽的据理力争,主要是苦苦哀求下。

    赵征才终于将缰绳,交到了吴风手里。

    车厢内的蓝羽这才终于舒了一口气,停止了痛呼。

    终于,我活过来了。

    蓝羽从未觉得,趴着在车厢内赶路,也能这么的舒服。

    京城在应天府,距离中原省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直到第二天,他们这一队急行军,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入眼,满目疮痍。

    现在可是准备收获的时间啊!

    金色碧浪没有了,绿草萋萋也没有了。

    独有裹挟着黄沙的洪水。

    就连官道上,都是河沙,烂泥。

    当下,中原省府的情况,比赵征六号傀儡魂归天际时,更糟糕了。

    ......

    灾难来了不可怕,因为灾难降临当时,人们都只用想着逃生。

    所以灾难后。

    遍地疮痍给人带来的,对未来的绝望,才最可怕。

    因为满目疮痍的未来,灾难当时没逃过的人不用面对,而逃过了的人,还需要带着悲伤,再次面对。

    “侯爷,出来看看吧。”

    赵征看着眼前的汪洋大泽,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找不到灾民的大部队,又在何方。

    在吴风的搀扶下,蓝羽才终于出了马车。

    看到了眼前的残酷景象。

    “......”

    天灾景象之残酷,比遍地鲜血的战场,更能让人失语。

    蓝羽,愣在了原地。

    “继续前进,先去就近军屯卫所!”

    “到时候,还需要侯爷配合。”

    赵征先一步,又上了马车,吴风紧跟其后,也上了马车,拿起了马车缰绳。

    地上,独剩洪都侯蓝羽。

    “配合?怎么配合?”

    有圣旨,有中书省下拨文书,蓝羽不知道还需要自己配合什么,此地守将又还能做什么抵抗?

    洪都侯蓝羽又一次猜错了。

    这一次,不是这些当地守将,他的义子们会做什么。

    而是赵征要主动出击,做一点什么。

    北河府又一军屯卫所城。

    赵征一行,照着官道,终于找到了。

    “某乃洪都侯蓝羽!”

    “身后乃新任浊河总督治理大臣兼当朝太傅,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喊完后,蓝羽嘶咧着嘴,才带着疑惑回头,看向赵征。

    “蓝某喊了。”

    “赵大人可以告诉蓝某,为什么要蓝某来喊开城门了吧。”

    原来,先前吴风要拿着圣旨出列,却被赵征阻止了。

    反而蓝羽这个伤患,被他揪了出来,负责喊开城门。

    “侯爷不知,在这些将军面前,您的话,可比圣旨管用呐!”

    听到这话,蓝羽只觉得后背一凉。

    锦衣卫头子吴风,眼神也若有所动。

    蓝羽赶忙为自己开脱,“赵大人说笑了,蓝某的话哪有这么大的威力。”

    “蓝某的,都是拜陛下所赐。”

    “且蓝某记得此城内的守将,此守将为蓝某第十四义子,蓝武,其平日里最识得大体。”

    “断不是之前那个不孝义子之辈!”

    听到蓝羽这话,赵征笑了。

    若他是另外一个人,就真信了蓝羽这番鬼话。

    可惜啊,事实是,他还是他。

    “赵大人不信?”

    见赵征发笑,蓝羽急了,就要问出个缘由。

    “不信!”

    赵征摇头,半点没有给他面子。

    “为何?”

    蓝羽是认得赵征身边吴风的身份的,他真急了,若是照平常,他身体还好的时候。

    再把赵征换成其他大臣。

    他都要动武了。

    “不为何。”

    “赵某只需一个反问,侯爷自己就知道了。”

    赵征拉起蓝羽的手,指向了其身后的满目疮痍景象。

    “军屯卫所,乃陛下所设!”

    “意在战时出兵,闲时屯田,此外,还兼有救济救灾之责任。”

    “请问洪都侯。”

    “为什么这洪水都到了城门脚下了,怎么您的义子蓝武,蓝武大将军,还在城内啊?”

    赵征的话,犹如恶魔低语,让蓝羽止不住的发抖。

    他不知道啊,他不知道。

    “那赵大人要蓝某如何配合?”

    蓝武,他平日里最喜欢的,也是众多义子中,还活着的最大的一个。

    现在,他也只有狠心舍去了。

    不然吴风这个锦衣卫中的杀才也在身边,他是真怕自己先遭殃。

    “既然如此,那侯爷也别怪赵某不讲情面。”

    “不给您的义子蓝武大将军一条活路。”

    赵征毕竟不是杀人狂魔,坏人自当可杀,但对好人和庸人,他还是没有那么大的杀性的。

    “什么活路?”

    蓝羽眼睛亮了一下,以为自己的爱子真有了活路,问道。

    “活路就是——”

    “看看侯爷的义子,是先跪圣旨,还是先跪侯爷您这个义父。”

    “您说,是圣旨大,还是侯爷您大呢?”

    听见赵征给出的活路是这样,蓝羽顿时僵硬在原地。

    但赵征的这条活路过分吗?

    显然不过分啊。

    赵征身旁的吴风,此时已经眯起了眼睛,手也放到了刀把上。

    吱呀!

    城门,终于开了。

    蓝羽赶紧对着来人眨眼睛,生怕来人看不见。

    他的十四义子蓝武,自然也在其中。

    待来人走近,赵征也对吴风点了点头,示意他拿出圣旨。

    “守将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浊河水患肆虐,着中原省府各卫所,各级官府衙门,太仓布政司!”

    “一律配合新任浊河总督治理大臣......”

    圣旨,正在庄重宣读。

    蓝羽,正在疯狂眨眼。

    一切,都在按着剧本走。

    ......

    “义父!你怎么满身是伤!”

    “是谁伤了你,孩儿这就带领将士,去砍了他!”

    啪!

    蓝羽眼睛都眨得酸涩了,更是因为伤痛,直接摔倒在地,但面对着带着关切,先迎接自己的义子。

    他恨不起来啊!

    多么乖的义子,对自己多么忠心的义子!

    “义父,你怎么了!”

    “义父快快请起!”

    蓝武,还是直接忽略了圣旨,先跑近将蓝羽扶了起来。

    好孩子啊。

    “侯爷?下令吧。”

    终于,赵征打破了父慈子孝的感人场景。

    “下什么令?”

    “他是谁?义父?”

    “你是何人,敢命令我义父!我义父可是血战洪都的洪都侯!”

    蓝羽站在一旁,没忍住,啪!又摔倒在地。

    “来人啊!来人!”

    救不了,根本救不了。

    “来人,我义父叫你们,你们还不赶紧过来!”

    “义父!义父!你怎么样了?”

    “你叫人来做什么呀?”

    蓝武是真可谓,对蓝羽一片孝心,感动天地。

    但被他抱起的蓝羽,眼里已经看不到这些了,以后也看不到了。

    他现在,只看到了赵征冰冷的眼神,和吴风刀柄上放着的手。

    “杀人!”

    “杀谁?义父!”

    “你一声令杀,孩儿定一马当先!”

    “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