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转走,最后留下来的,似乎是一个贵族小公子。
那小公子身份神秘,谁也不知道其真实的模样与身份。
只见祝妹果然被重重一击,浑身不自觉地战栗起来,她哆哆嗦嗦地摸出了钱袋,把五天的钱放到张大夫手中。
这些年,她手上的钱实则已经存了许多了。
大马把赚来的钱全部给了她,孙林也将自己捞的所得都交到了她这里,加之她平素里施恩的所用,全部都走的厨房的账,这般积累,她已经口袋颇丰了。
加之她是懂笔墨的人,当初陈管家的契约坑不了她,她签的也只是一般的长契而已。
故而她腰包里的这些钱,都是自己的。
可她穷怕了啊,当初在北鞑的那些年,还有逃出北鞑流浪的日子,她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
饶是现在仅仅只花了二百五十文,她心都在滴血。
张大夫见她如此小气的模样,心底骂了一句晦气。
这般小的心气,怎配冒领小荷那浩大无畏的救命之恩?
他蔑了一眼手上的铜钱,心底到底犯了难,该把他们安排到哪里住?
若是平常的休憩室,他嫌晦气,虽说患者平等,但祝妹这样的小人着实不配住他这么好的休憩室。甚至她方才睡过的小床,夜里也要嘱咐阿花把床单被套都给洗一遍。
住药材室,怕她偷药材;
住制药室,怕她在药里面下毒;
若是夫妻俩一起住柴房,此女不知道会在街坊邻居那里,编排他什么样的坏话。
这女人简直坏到了底,代入小荷的遭遇,几乎处处她都能制造出一些麻烦来。
忽然,张大夫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大马养伤需静,我认识隔壁巷口一户人家,恰好有一排房屋没有人住。”张大夫咳了咳,“怎么说咱们都有赠野山参的情谊,在下又岂会亏待了你呢?”
祝妹的鬓角汗涔涔的,手指不断纠缠,“是……是……”
她看起来老实极了,可张大夫知晓,这人天生就不老实,不过是此时受制于他。
…………………………
当天夜里,力大无穷的医馆阿花把大马背到了隔壁巷子,进到了霍寡妇的院子。
那院子极为破旧,四面透着穿堂风。
阿花拖着大马上了一个冷硬的木板床,然后出去,和一个长得极为阴沉老妇密谋着什么。
祝妹听不清楚,只是她朝这边张望的时候吗,那老妇猛地恶狠狠朝她这边瞪了过来。
祝妹登时吓得后退几步,心脏狂跳。
张大夫到底知道了多少,那阿花又给老妇说了什么?老妇的眼神明显不对,是不是连她也知道了自己做的事?
砰——
一声巨响,茶壶被她碰得粉碎。
床上的大马不自觉动了一下。
祝妹吓得神魂俱裂,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之前一直不敢面对的源头性问题。
那就是张大夫为什么会得知野山参的事?
是大马哥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猜的?
若是大马哥告诉的,那大马哥……大马哥……知道真相了吗?
知道他不是她救的,而是……而是那个狗东西救的?
“怎么了?”阴沉老妇抢步而来。
见那茶壶被摔碎了,对祝妹怒目而视。
祝妹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老妇嗤笑一声,“不是你又是谁?”
“这位姑娘,你还真会李代桃僵。”
一听到这个词,祝妹震惊地朝老妇望去,又迅速瞥开了眼睛。
内心若烟花炸裂,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直至老妇沉着脸打扫完那茶壶,祝妹都站在原地,若千万年前就站在那里一般,僵硬若死。
那老妇不知何时离开的,祝妹跪倒在地,整夜都没有爬起来过。
过了两日,霍寡妇哆哆嗦嗦跑到了张大夫这儿来,张大夫笑眯眯分给她五十文钱。
“老天,这也太多了。”霍寡妇摆摆手。
她已经是非常感谢张大夫的了。
她一个寡妇,拉扯一个女儿长大,本就艰难。
自己还得了一种叫做怒眼症的病,平时做什么都像是在瞪人,出门做个小生意都被嫌弃。
多亏了张大夫,不仅免费替她和女儿治病,甚至还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帮女儿办理了女户。
使得她和女儿在青州有了立足之地。
本以为不用再麻烦张大夫了,没想到张大夫还替她这个老婆子介绍生意来。
说是这次的病人病得很严重,不能住好房子,只能住那种四面透风的老破小。
霍老太哪里见过这种奇葩啊,还时不时偷偷观察。
那姑娘真是病得好重的样子,一晚上连床都不睡,直接跪在地上到天明。
更神经的是,每次见到她,不是捂胸就是喘气,搞得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她的瞪眼症明明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哪里有这么吓人?
所以每次给这两口子送饭,霍寡妇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那姑娘一个暴起,把她噶了。
谁知她越小心,那姑娘反应越大。
好几次见到,那姑娘都捂着肚子一身冷汗。
她看到都一阵后怕。
“张大夫啊,那姑娘看着比她丈夫病得还重啊。”霍寡妇看着都有点心疼。
“她那是做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张大夫那张温吞的脸上,出现难得锋利的表情。
霍寡妇瞬间就不心疼了。
张大夫这人,她知道。
街边那些混混受伤了,去他那医馆,他除了唠叨几句向善,也不会为难人。
连张大夫都说那姑娘做了亏心事,那那个姑娘绝对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事。
这样的人,一点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