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平安苦涩地点了点头。
他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才润了润发干的嗓子。
“对，我的确掉进了他挖的坑里。光阳9号切开后，质量非常差，全是大片白絮……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我记得，我直接倒在了现场。”
“秦老板，你要知道，我可是赌上了所有啊！本想着，靠着这块石头暴富，却没想到，我从人间跌入了地狱。”
“那块石头，只有外露的部分是翠色，其余的部分，简直是无法入眼。陶朗也给了一个收购价，那就是20万。”
叶平安想起那一天，懊悔不已：“20万和2000万……秦老板，我当时都想去死了。陶朗却警告我，我可以去死。但是，所有的债务都将由我的家人去偿还。”
“我的小妹，好不容易考上了公务员，却因为我受到连累。我的大哥，刚刚生了三胎，也要受到连累。我的父母，生活刚有起色，却也要受到连累……”
“秦老板，那个时候，我的人生变得黯淡无光。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活……真的，当时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秦笑川曾在境外执行过维和任务。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自然知道他们当时的状态，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他便说：“所以，陶朗就让你诱骗有钱的老板去赌石，以此来抵债。”
叶平安点头，承认说：“对。陶朗打了我一顿，又给我出了主意。既然我不能死，我就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
“直到，我看到了他们的操作手法，我才知道，牛逼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他们。”
叶平安抬眼看着秦笑川，苦笑连连：“秦老板，你知道他们是怎么玩的吗？”
秦笑川没说话，做出倾听的样子。
叶平安便说：“其实，我选什么石头根本不重要。因为，他们都会给我更换一块质量好的石头。”
“加工坊里面，工人前面有个柜子，里面堆放着各种被切开的质量好的石头。他们背对着你，挡着柜子，你根本看不见他们是如何操作的。”
“在陶朗授意之后，他们会用好的石头换掉差的石头。所以，我一度以为自己很牛逼。实际上，牛逼的是套路。”
秦笑川现在有些明白了，不由问道：“所以，你给我一直挑选到的都是好石头，也都是被换过的？”
叶平安点头，回道：“石头被切掉了外皮，外貌变化太大，所以，你已经不记得你挑选的石头是什么样。”
“而且，当对方告诉你，你的石头质量很好时，你已经忽视了对石头的验证。因为，你已经沉浸在挣钱的氛围里面了。”
“我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套路，一直在上当。我对钱太渴望了，就忽视了其中的细节。直到，我一败涂地。”
秦笑川问道：“小石头好换，但是，大石头呢？”
叶平安回道：“一样的。陶朗这里售卖的大部分石头，他都有替代品。只是，大石头更换起来有些麻烦罢了。”
“所以，玻璃前面的赌石人里面就有他安排的人。他们在玻璃前面，负责跟你聊天，吸引你的注意力。”
“就在你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加工坊里，已经有人偷偷更换了你的石头。”
秦笑川有些疑惑地问道：“市场管理中心不管吗？”
叶平安回道：“秦老板，你别忘了，这个市场叫做光阳翡翠交易中心。所以，市场管理中心的人，也都听陶朗的。”
“陶朗是龙国人？”
“他虽然自小在龙国长大，但是，国籍却是缅国的。”
“缅国允许他这样干？”
“官方自然是不允许的。但是，陶朗有业绩，能完成缅国交给的销售任务。所以，缅国那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今天，你们也为我设好了局？”
“对。第一次，让你挣大钱，让你兴奋，让你觉得运气都是你的。但是，第二次那块石头，就像我当初一样，切开之后会直接让你血本无归的。”
“哪怕我真的挑了一块好石头，他们也会给我换成质量差的。是这个意思吗？”
叶平安点头：“秦老板说的很对，就是这个意思。”
秦笑川问道：“你就没报警？”
叶平安苦涩一笑：“有些事情，报警是没用的。陶朗既然敢这么做，那就是有恃无恐。而且，他背后是光阳集团。”
“据我所知，光阳集团在缅国很强大，养着军队。秦老板，对方有枪，是可以随意杀人的。”
“另外，陶朗在当地也吃得开。关键是，你报警也没用，因为，你没有实证。你就是有了证据，也不敢报警。因为，他会派人杀了你的家人。”
秦笑川问道：“所以，他就是一方恶霸。”
“对。只不过，他更擅于伪装。”
“那我倒是很有兴趣跟他过过招。”
“秦老板，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你就别管这件事了。你还是赶紧带我小妹走吧。”
“我要是走了，陶朗真会对你家人动手的。”
“秦老板，放心吧。陶朗要的是钱，他要是真对我家人动手，我就一分钱也不还给他。想必，他最多砍我几根指头来泻火的。”
“你倒是想得明白。”
“唉！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就是摔得遍体鳞伤，也得走完。我现在只希望，我的小妹不受任何连累。”
秦笑川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看在你还有良知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你给陶朗打电话，两天后，我会继续过去玩的。”
叶平安当即摇头：“秦老板，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肯定还会骗你的。反正，赔了钱也跟我没关系，我就当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算了。”
“但是，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就没必要再铤而走险了。陶朗，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但是，他真动怒的时候，是很吓人的。”
“而且，他也认识不少灰道上的人，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不想连累秦老板，所以，你就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秦笑川一脸严肃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