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醇厚的低音响起,撕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一直安静站在后面看戏的刘天源忽然走上前,单手点了点桌面,“这把换人,我来。”
话是对着洛川说的,可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另一头的中年男子。
目光如炬,如利刃般凌冽的视线透过单边镜片无限放大。
“我俩是一起的,谁来都一样吧?”见对方迟迟没有回答,刘天源又问了一遍。
男人停顿几秒,随后绽了个无所谓的笑容,“请便。”
可洛川就不乐意了。
他丝毫不领情,抵着桌边轻轻一推,整个人顺势后仰,靠在椅背上,“小看我?用不着。”
语调里夹杂着闷闷的浮躁,明显有些逞能。
毕竟这种救场行为看起来就像是施舍一样,是一种不被相信的体现。
“反驳无效。”
下一秒,小魔术师就毫无准备的,像旱地拔葱一样被提溜了起来。
“个子高了不起了啊!”
在洛川恶狠狠的怒视中,刘天源坦然接替了他的位置。
“那么,你要选择什么器官下注?”中年男人翘着二郎腿,吐出层层烟圈,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玩大点吧,赌我这条命。”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抽气声,紧接着又是阵阵欢呼喝彩。
吃瓜是人的本性,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你疯了?”洛川猛地抬头,一脸不可思议。
严宣之前说过他性子冲动,所以才特意安排派刘天源这个喜欢瞻前顾后的搭档互补,怎么现在看来,这位商人反而更加容易上头啊。
但毕竟合作了好几年,在自己的认知中,这位队友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思量片刻,他又将担忧硬生生吞了回去。
“小伙子,大话别说太满,你要考虑清楚了,赌局一旦成立,可没有反悔的余地。”中年男人阴恻恻笑了起来。
“废话怎么那么多呢。”刘天源毫不在乎,甚至觉得有些聒噪。
“行,这把你做庄,玩什么?”
“最简单的吧,扑克牌比大小,按照你们这边的规矩来。”
这种赌法的规则很简单——
一副牌一共有四种花色,花色相同的情况下看点数,花色不同的情况下比花色。
无论是什么数字,花色大小永远是黑桃>红桃>方块,但梅花又大于黑桃,于是四个颜色就形成了相互制约的循环。
举个例子,现在有四张牌,黑桃3>红桃4>方块5,红桃4>方块5>梅花6,但梅花6>黑桃3。
赌局开始时,双方每人各发五张牌,且保证所有花色都能发到,并在其中自行筛选一张,进行大小比拼。
这种赌博看似简单,实则非常考验心态。
黑桃和红桃这两个花色可以说是最稳的,能各自碾压两种花色,而梅花和方块受局限性影响,只能大过一种花色,所以赢面大幅降低。
按理说大部分人的都会选择黑桃,可偏偏有人就赌对方是这个心态,反其道而行,专门拿梅花。
但也有人放弃黑桃梅花的相争,选择中间较为稳妥的花色。
所以,这种赌法就是一种心理博弈。
荷官将一副全新的扑克拆了出来,绕场展示一圈,按四种不同花色分好,打乱顺序,并在众目睽睽下进行组内洗牌。
洛川全程屏息凝神,一动不动盯着纸牌,背上的花纹、大小、甚至是图案间隙都逃不过那双鹰隼般动态视力绝佳的眼睛。
但他依旧看不出有任何作弊的端倪。
拳头不由自主微微攥起。
目前,双方各到手了五张牌。
刘天源没有急于将它们全部摊开,而是一张一张缓慢拿起来看。
第一张,梅花Q,数字挺大,花色不行,PASS
第二张,梅花5,同样花色不行,PASS
第三张,方块3,啧,PASS
第四张,黑桃A。
刘天源看到这张牌的时候眼眸瞬间睁大,嘴唇微微勾起弧度。
简直太完美了。
他甚至都不屑看最后一张牌是什么,就任由其孤零零放在桌面。
前三张也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在一旁。
“我好了。”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刘天源晃了晃手中的第四张牌,并将其倒扣在桌上,缓缓推了出去。
中年男人眨眨眼睛,片刻后,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他端详起自己的五张牌,随后选出一张,也跟着扣住,推至前方。
“我也好了,数三声,一起开。”
气氛异常紧张,看们自发高喊起来——
“三、二、一!”
可就在答案揭晓的同时,刘天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覆上了最后一张牌。
然后二话不说将这张未翻开的牌打了出去。
全场人都措手不及。
梅花A和红桃3。
几秒安静后,周围发出一阵唏嘘。
“你……你这是……”中年男人愣了愣,浑身发抖,他张大嘴,脖子憋得通红,你了个半天都没你出下文。
“我怎么了?我盯着它,又不代表我要出它。”刘天源转动指尖,将一直捏着的第四张牌扔了出去。
“反倒是你,不仅自作多情,还自以为是。”
羞辱的话语和牌一起,轻飘飘落在桌面,宛如一个没什么力道的巴掌狠狠抽打在脸上。
不重,但特别的疼。
中年男人紧抿着嘴,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
“等等,这意思是他知道你的牌?!”洛川忽然警惕起来,眉头紧拧,“我一直盯着呢,怎么作弊的?”
毫无疑问,对面肯定是出老千了。
然而这一局,无论是手法还是小机关,自己都没看出什么门道,这结果更加挫败了自信心。
刘天源缓缓站起身,冷眼环顾四周,一米九的个子宛如一堵逐渐升起的墙,居高临下,给人于十足的压迫。
哪怕只是淡淡的一瞥,凡是被这种目光扫过的人都下意识低头,不受控制地往后缩,气都不敢喘一下。
人声鼎沸的赌场罕见出现了鸦雀无声的场面。
他活动着手腕,森然开口,“你掉进去也不冤,毕竟几百号人陪咱们演戏呢。”
此话一出,周围人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