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受审者是严宣，众人一下子来了劲儿。
这里的众人主要指的是运动员和瘦子。
说白了，他俩都是因为严宣才直接暴露了自己最真实的情况，喜提电疗体验卡。
怎么不可能怀恨在心。
瘦子似乎看出来方辰等人是一队的，他面色阴鸷，冲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你们几个先问。”
运动员也摩拳擦掌，暗暗较劲，决定一会儿要等综合评判后再提出最有价值的问题。
一击毙命！
而队里其余人却犯了难。
洛川一脸谄笑，率先开口，“老大，今儿吃了吗？”
严宣瞥了一眼，“嗯。”
等等！必须问你们不知道的问题！蘑菇伞帽上亮起了红灯，警告一次。
“那就……”萧晓白沉思起来，“你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
“STOP！”蘑菇红得发烫，感觉都要熟了，“这算什么？不够劲爆！”
“这样的话……”刘天源难得犹豫，目光闪烁，“我其实一直挺好奇的，老大你……认识官网创始人Z吗？”
严宣少见地停顿几秒，不认识。
你们再这样统统都要接受惩罚！蘑菇身体瞬间变大，膨胀了好几倍，看样子气得不轻。
“我这问题还不够劲爆？”刘天源反问。
“但这与道德审判无关，严重偏题。”裁判都看不下去了，这哪儿是放水，简直放了个海。
运动员也提出了抗议，“不能因为你们认识就相互包庇吧？”
当然不单单如此。
天知道他们这样做，就是怕自家老大没准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即便在一个队伍，即便相处了许久，在面对严宣时依然会感到一股无法捉摸的神秘。
他们猜不透，也不想去猜。
维持现状就挺好，信任但又不逾越，万一要是真挖掘出了什么东西，出副本后还怎么面对彼此。
明明是受审者接受盘问，其他人却开始如坐针毡。
蘑菇身上窜过道道红光，很明显它的耐心已然濒临极限，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不能再继续了。
孟柒言咬着嘴唇，挣扎许久，猛然抬头，露出了个自信满满的笑容。
“严老大是我最崇敬的深潜者，不仅实力强，还特别可靠，总是在危急关头力挽狂澜，拯救了许多人，有他参与的副本在还没出现过人类方失败的情况，简直就是本市的定海神针！”
“所以……想问老大，究竟是什么让你团结了一个队伍，率领咱们勇往直前。”
夸，使劲儿夸！问题里面藏答案，答案里面含褒奖。
这就是个送分题，毕竟是自己人，自然是想着怎么凸显道德怎么问。
她甚至连答案都准备好了，什么助人为乐，无私奉献，随便一两个词语就能糊弄过去。
完美符合自家领队惜字如金的人设。
可谁曾想，严宣听闻后居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方辰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类似头疼无奈的表情。
喉结滚动，散漫随意的嗓音将这份夸奖尽数推翻在地。
“恰恰相反。”
此话一出，其余四个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方辰也疑惑地抬起头。
“我很厌倦这种日子，尤其是当你们的领队，事儿多，还得负责收拾烂摊子。”
老大，你——
你是想我回答无私奉献之类的对吗？很可惜，我还没闲到那个地步。
我的每个行动都是有指向的，你们不过是达成目标的工具，勉强趁手，但毛病也挺多。
严宣指尖敲击着桌面，眼眸轻抬，目光从自家队友身上依次扫过。
有的实力尚可，但太莽撞，有的优柔寡断，不够果决。
还有的……视线落在了孟柒言面前，感觉像个吉祥物，虽然不拖后腿，但也没太大作用。
她心里咯噔一声。
看得出，这丫头快哭出来了。
严宣语调很平淡，夹杂着一贯的漫不经心，可这寥寥数语却像一把尖刀，猝不及防捅进胸膛，刺穿五脏六腑，伤及到某些关乎性命的东西。
心脏隐隐作痛。
头儿……洛川喉咙有些发紧，眼神黯淡，但还是强撑着一丝笑意。
你早说啊，要是真让你这么为难，我可以离队的。
我说过，我需要趁手的工具。节骨分明的手指敲打木桌，发出间断性音节。
没有安慰，没有周璇。在只能说真话的规则下，这些藏着掖着的想法终于被抖露出来，暴晒在众目睽睽之下。
虽然他们早有准备，也隐约猜到这个神秘大佬是抱有个人目的才参加怪异游戏的。
可当本人亲口说出这一切时，鼻尖却忽然冒起了丝丝酸涩。
那这几年的相处算什么？
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大厅中笼罩着挥之不去的凝重，没有人再开口。
瘦子左顾右盼，暗自窃喜，看这氛围好像都不需要外力，这个团队就已经不攻自破。
正当他思索着要再问些什么时，运动员冷不伶仃插了一句。
你杀过人吗？
问题跨度之大导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青年补充道：我单纯觉得，像你这种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的狠人，总会踩几个垫脚石。
不至于。孟柒言拾掇起受伤的心，重新打起精神，我们老大虽然——
猜的还真准。他面不改色地将这份好意拒之门外。
严宣头也没抬，手背抵着下巴，依旧保持着轻敲桌面的动作，这架势感觉他不是在受审，而是在审判别人。
刘天源瞪大了眼睛，跟洛川对视一眼。
卧槽？瘦子忽然激动起来，怎么杀的，要具体过程，越详细越好。
过程啊。严宣眉心微敛，不露声色，用绳子勒死，肢解成块，再抛尸。
话音刚落，抽气声此起彼伏，大家的表情就跟被雷劈了一样。
多大仇？你们有什么过节。
他看到我的脸了。
啊——？这什么回答。
你在敷衍我？都不好好解释一下的？瘦子问得自己都不可思议起来。
还真没看出这位举止优雅的绅士居然是个变态杀人魔。
解释什么？解释这两个字听起来像是我有罪。声音依旧没有丝毫起伏。
方辰感觉眼前的严宣越来越陌生了，将杀人抛尸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人命在他心中是草芥，如胡诌一般随意。
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拳，他低着头重重地呼吸几下，冷空气张牙舞爪攥紧肺腑，冻结了好不容易炽热起来的心脏。
不过说到底彼此也没认识多久，难道这才是对方最真实的样子吗。
他忽然就看不透了。
最后一个问题轮到了方辰。
突出的喉结在脖颈间滑动了两下，他压抑着心头的异样，一动不动地盯住严宣的眼睛，良久，缓缓开口。
看着我。
你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真话吗？
当然。严宣平静地回望过去，违反题目会受到惩罚的。
两道视线相互交织，咆哮，碰撞在一起，眸光里暗流涌动，犹如翻滚的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