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拄着拐杖,掌心攥紧。明明他们人多势众,可被面前这个青年眸光一扫,竟有种不寒而栗的怵感。
对方似笑非笑,那双眼睛像覆盖了一层薄雾,让人捉摸不透。
“逞什么能,舌头都给我剪了!”镇长一声令下,“反抗的就地枪毙。”
岛民们摩拳擦掌,早已准备好,全部飞扑上来。
就在他们快要触碰到方辰等人的瞬间——
火光骤然消失。
像突然进入了真空般,嘈杂戛然而止,器材室重归一片黑暗。
没有镇长,没有被包围的人群,没有剑拔弩张的对峙。
世界静悄悄的,再度陷入沉睡。
场景近乎是一秒内完成了转换。
呼……”反应过来后,孟柒言踉跄几步,冷汗直冒,瘫坐在垫子上。
严宣抬腕看了眼手表,“零点到了。”
牛壮壮日程表结束的条件是不要被发现,撑过今天,重点在后半句话。
午夜十二点已过,新的一天开启了。
他们回到了现实时间线。
房间内只有四人,没有王焕的身影。
他被当做牛壮壮永远留在了日程表的时空。
这应该是整场游戏中最痛苦、最折磨人的死法了。经历着小女孩所遭受的一切,在绝望和孤立无援中等待死亡。
方辰望向地面早已干涸的大片血渍,原来这些都是牛壮壮舌头被割掉时留下的痕迹。
没人知道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只能从这一片狼藉推测,受害者定然是遭到了极度残忍的虐待。
在奋力挣扎中推倒了货架,于是体育用品散落一地,在拼命抵抗时挥舞双手,于是在木墙上留下了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方辰还记得,小时候遇到跨不过的坎,爷爷就会跟自己说,天总会亮的,没有太阳也会亮的。
可牛壮壮没有等来明天,她永远留在了这个寒夜。
王焕的哀嚎还历历在目,这是小女孩经历过的,也是他将要面对的。
方辰环顾四周,有个地方透着强烈违和感,徐冉也提到过——皮球。
至少在几分钟前,或者说在日程表的时间线里,它还是完好状态,鼓囊囊的。
而现在皮球已然泄了气,瘫软在角落,但整个中心凸起,就像内部被什么东西支撑住一般。
方辰走过去,将其掂起,手感异常沉重。
掀开软塌的外皮,强烈的腐肉味窜了出来。
小狗被胡乱塞成一团,安静蜷缩在其中。
浑身骨头都碎成了渣,血肉模糊。
呼吸有片刻停滞。
题目中,“我”的尸体已经找到。
看样子,为了泄愤,镇长还当着牛壮壮的面狠狠报复了让他脚踝受伤的罪魁祸首。
孟柒言潦草瞟了一眼就匆匆收回视线,离得远远的,“还剩下姐姐的尸首,这要怎么葬在起啊。”
“先埋一个是一个吧。”
方辰捧着皮球,到校外寻了一处空地,简单挖坑后,将小狗轻轻放了进去,还顺便立了块碑,上面写到——忠诚的守护者
很符合狗狗的形象。
只是面面对这几个字时,他涌现了浓烈的愧疚感,如果昨天能多遛它一会儿就好了。
哀悼完后,方辰转身招呼着众人,“跟我来。”
四人直奔居民区,不顾深夜还在睡觉的时间段,直接邦邦敲开了一户家门。
几个睡眼惺忪的岛民探了出头。
“旅,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啊。”
他们温言善语,跟之前追杀牛壮壮时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
方辰提出要去杂物间借一些趁手的工具,虽然对方很是疑惑,但秉着热情好的原则,还是照办。
方辰在一堆农耕用品中挑来拣去,难以取舍。
“我们这是要干什么。”萧晓白握着棍子,摸不着头脑。
“算账。”他眼皮也不抬,抄起一把斧头递给孟柒言,“你拿这个吧。”
毕竟在木匠副本中,这丫头的爆发战力挺让人记忆犹新。
“拿冷兵器打?”萧晓白更不理解了,要知道对面可是有猎枪那种霸道玩意的。
“又没说要跟他们硬刚。”方辰依旧埋头挑选心仪的武器。
他翻出了个榔头,在掌心掂了掂,趁手,完美。
面对这些匪夷所思的举动,萧晓白还会多问几句,孟柒言却早已习惯了。她跟不上大佬的脑回路,那就安守本分,让干嘛就干嘛,坚决不拖后腿。
严宣全程倚靠在门边,面带笑意,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真不挑一个?”方辰抬眉。
对了,他记得这位绅士十分喜欢肉搏,这是多自信才会有的表现。
“不趁手的武器反而会拉低我的战力。”严宣活动着手腕,指节在按压下发出清脆声响。
孟柒言悄声补了句,“我估计吧,老大是觉得这些都太埋汰了,拿着不好看。”
方辰摸了摸鼻子,倒是像他的作风。
孟柒言停顿片刻,眼神闪烁,忽然踌躇起来。
“有话直说。”方辰一眼看破。
“方哥,你刚才其实有办法救王焕的吧。”
“怎么,不忍心?你想我保他?”
“也不是。”她抓了抓头,一脸为难,“可我们只有四个人了。这种情况我经历过,真赢不了的。”
在她印象中,只有通关人数大于半数才能判定人类方胜利。否则,怪异就会更加猖獗,肆无忌惮加大感染。
深潜者都不是抱着“活下来就好”这种肤浅目标参与游戏的,而是要赢。
不惜一切代价,要赢。
——“没关系。”
——“会赢的。”
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一个慵懒,一个爽朗,但仿佛都带着相同的魔力,听上去就有种安定心神的效果。
在同伴面前会给予最大限度的耐心和温柔,这方面二人倒是出奇得像。
整顿完毕后,方辰拿起武器,“走吧。”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萧晓白头上冒了好多问号。
“去接我们素未谋面的队友。”他大步流星迈出门,望向寺庙的方向。
“这场游戏的——过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