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牺牲

    祈氏和云祈悦关在一起,云父单独一间牢房,云家下人男女分别两间牢房。

    连洒扫小厮都在其中,愣是没有柳氏踪影。

    云清晚不由得掐紧掌心嫩rou,以此保持冷静。

    透过牢门的缝隙,云清晚定定看着云父,“爹,我娘呢?”

    云父抬头,神情木讷,整个人呆若木鸡。

    瞧着云父深受打击的模样,云清晚不免焦灼,“我娘不是与你们一起被关进来吗?”

    “怎么不见她的人影。”

    隔壁牢房的云祈悦闻声看向云清晚,愤懑道:“你去问你的姜大人,逼问爹干什么?”

    云清晚顾不上搭理云祈悦,拔高声调再度质问云父:“问你话呢!”

    云父浑身一震,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嘴里喃喃:“我什么都不知道。”

    云祈悦冷嗤一声:“我都说去问姜淮,是他把人带走的。”

    她翻了个白眼,面露鄙夷:“真是蠢货,怎么就你没被抓起来?”

    云清晚大脑空白一片。

    好端端的,假姜淮怎么只带有柳氏?

    心中七上八下的,云清晚急声问云父:“国库账本是怎么回事?”

    “你在青崖县待的好好的,怎么会和京城的案子牵扯到一起?”

    这是云清晚心里目前最大的疑问。

    云父称不上什么好人,但他绝没胆子参与国库账本一案。

    云父浑浊的眸里总算迸出光亮,他爬向云清晚,手铐脚铐在地上发出刺耳摩擦声。

    云清晚蹙眉后退,云父的脸挤出牢房缝隙,目光殷切。

    “好女儿,此事真的与为父与云家无关!”

    “爹知道你本事大,你想办法劝劝少卿大人,让他高抬贵手饶过云家!”

    他可怜兮兮哀求的模样,并未激起云清晚半分怜惜之意,反而还生出几分幸灾乐祸。

    她无奈摊手,“爹,此事女儿爱莫能助。”

    “涉及国库大案,并非我三言两语就能让姜淮改变主意。”

    而且此案姜淮手里还握着证据,就算云清晚有心也无力。

    云父拧着脸,像从前那般摆起一家之主的架子。

    “办法靠想才能想出来,你两手一摊莫不是想置全家性命于不顾?!”

    他疾言厉色地训斥,全然忘记自己才是求人的一方。

    云清晚面露戏谑:“那父亲帮我想一个办法。”

    他眼中冒出精光,笑的猥琐油腻,“你嫁进侯府就死了男人,想必还是处子之身。”

    云清晚心底没由来升起一股恶寒,看云父的眼神愈发冰冷。

    云父浑然未觉,继续出主意,“今日少卿大人查案势必疲累,你趁机去伺候,然后爬床……”

    他盯着云青晚的眼神火热,语气也笃定:“男人嘛,只要在床上把他伺候舒服,你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云清晚紧拧眉头,胃里翻滚不止,险些吐出来。

    一个父亲竟然为了自己的安危,让她这个女儿出卖身体!

    想到此,云清晚心底一片悲凉。

    亏她还在想办法救云家,而她要救的云家人就是这般自私虚伪,真是荒谬可笑!

    “父亲还是想想账本怎么出现在你房中吧!”

    “其他的,我也没辙。”

    云父变脸如翻书,“你的意思是不帮?”

    云清晚抿着唇没回答,答案不言而喻。

    “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云父骂道:“如果不是让你替嫁,你能是风风光光的侯府二夫人?”

    “没有云家,没有为父就没有你的今日!”

    云清晚哼笑出声,冷冷看着云父跳脚。

    云父恶狠狠地说:“别忘了,柳氏还是云家人!”

    “为父知道你是孝顺孩子,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柳氏受云家拖累被斩首示众吧!”

    这是云清晚软肋,云父很清楚,“为柳氏,你也必须救我保下云家!”

    祈氏和云祈悦幸灾乐祸看着云清晚。

    云清晚忍俊不禁:“不愧是一家人,都是如此卑鄙无耻!”

    她深吸气,压下起伏不定的情绪,看着云父自嘲笑起。

    “生为云家人,我觉得晦气!”

    这是捕快的提醒声响起:“二小姐,时间到了。”

    他大步走来,催促云清晚马上离开牢房。

    “云清晚,若想让柳氏活着你必须保云家!”云父大叫。

    云清晚头也没回,跟着捕快快速离开。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还能隐约听到云父的叫嚣声。

    正值午时,日头高挂在惨白的天空之上。

    向来灼热的阳光打在云清晚身上,却感觉不到什么温度。

    她身体发寒地走在阳光之下,思绪乱成一团麻。

    无力感席卷而来,云清晚垂下头,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步行间,身体沉甸甸的,宛如压上巨石,让她无法喘xi。

    这种感觉就像是坠入深海中,尽管用力呼救挣扎,也无法阻止不断下沉的事实。

    不知不觉间走到岔路口,云清晚茫然地看着通往不同方向的路。

    她该怎么办?

    唯一能抓住,并力挽狂澜的只有假姜淮。

    可他不知带着柳氏去了哪里。

    现在的云清晚像是无头苍蝇,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咬咬牙,折返回府衙,追着捕快询问姜淮下落。

    问遍所有捕快,得到的答案只有“不知道”一个。

    云清晚疲累地蹲在路边,盯着让太阳照得发白的青石路。

    找不到假姜淮难道要一直等着吗?

    心中的焦躁不安宛如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无时无刻不蚕食着云清晚的理智。

    她清楚,继续等下去就彻底没有路了!

    天色逐渐黯淡,云清晚换上暗色便于行动的衣服,悄无声息来到云家。

    大门落锁还贴着封条,所以她直接来到后门。

    从前在云家不受重视,她与柳氏住的梧桐苑十分偏僻。

    那时她总怨怼父亲对她与母亲不公,如今倒方便她翻墙了。

    云清晚轻巧落地,她并未立刻行动,而是警惕环顾四周。

    院内荒芜一片,四处破败。

    从前柳氏最爱干净,也最喜花草。

    无论日子如何艰难,她总会把不大的梧桐苑打理的干干净净,院内处处生机勃勃。

    可自打柳氏病倒,她被迫替嫁进侯府,小院再无人打理。

    月上中天,寂寥空旷的云府白惨惨一片。

    云清晚屏息凝神,循着记忆走向云父厢房。

    一股阴冷的气息忽地攀上后背,云清晚猛地回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