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自作自受
王麻子神情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悔不当初，但云清晚心中却泛不起一丝同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更何况这兄弟二人完全是自己贪财，才引来这般下场，就算是她云清晚没有救成，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为了区区十两银子，一个敢轻易相信他人，让自己的弟弟冒生命危险去陷害别人，一个敢蠢到将自己的命完全交给家人，最终被自己最信任的兄长卖了还要替他数钱，这两个卧龙凤雏！
云清晚面上看不出表情，无视王麻子刻意的哭诉，追问道：“你说的那人可还记得模样？”
王麻子收了声，和王二相视一眼，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是个女子，那日她穿着一件遮脸斗篷，身形纤瘦，看不清样貌，不过听声音倒是甜美可人，应当长相不差……”
说着，王麻子竟忍不住犯起了色瘾，舔了舔厚嘴唇，眼神展露着“猥琐”二字。
云清晚瞧着他那张嘴脸，一时间陷入深深的沉默。
一旁的十三性子直爽，听完王麻子说的话，再见他那死到临头还满脑子贪财好se念头的脸，忍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骂道：“当真是脑子长在腿中间了，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
云清晚有些惊诧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忍不住低头哑然失笑。
寻常人家的姑娘最为讲究礼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在家中学些女红刺绣，便是学些礼仪经书，能成日混迹市坊，和商队四处行走经商、一览天下的女子恐怕也只有雁十三这般潇洒自在的了。
从她口中听到几句腌臜话也不足为奇，毕竟从小接触的是各种形色的人，尤其是酒楼这等鱼龙混杂的地方。
“臭小子你……”
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此不留情面地骂了一通，王麻子瞬间变了脸色，正欲发作时，被云清晚一个眼神瞥了回去，瞬间不敢有所作为，只能像哑巴吃了屎似的，脸色难看的把头低了回去。
这也不能怪十三，王麻子所描述的确实笼统，这样的女子大街上她能找出不少来，但能让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却是赵晚意。
可细细想来也说不通，赵晚意一心想嫁入侯府，就算是针对她，也不会做出如此坑害侯府的事，这对她来说毫无好处。
若非是赵晚意，那又会是谁呢？究竟是针对她，还是针对侯府？
云清晚陷入了沉思，全然忘记了还在跪着的王麻子兄弟二人，直到十三在她眼神招了招手，她这才回过神来，正对上那双充满担心和关怀的眼睛。
她摇了摇头，示意十三自己没事。
忽然，王麻子对着云清晚接连磕了重重的几个响头，哀求道：“二夫人，求您开恩，放了我兄弟二人一条生路吧！我们不想死啊！”
“二夫人，求您救救我的腿，我不想变成废人……”王二拖着没有知觉的一天腿，爬到云清晚的面前，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哭求。
云清晚看着二人磕得红肿的头，深深叹了口气：“待你们完成赌约，你弟弟的腿自然会恢复知觉。”
兄弟二人闻言，也不敢再有所耽搁，王麻子拖着半废的王二，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医馆，然后又是“噗通”一声，自医馆门前便开始三步一跪，五步一磕，口中不断喊着：“天仁医馆悬壶济世，神药在手！”，一路上引来不少旁人的注目和议论。
“姐姐，这种见财起意的无赖，你当真要帮他们吗？让他们吃点儿苦头，涨涨教训也是好的。”十三双臂环胸，靠在医馆的门边，漠视着王麻子二人的声音和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云清晚淡然地站在药柜前，从怀里拿出异症的方子，背对着十三抓药，听见十三这般问，她平静地开口答道：“行医者，治病救人自是本分，哪怕对方是穷凶极恶之人，也应当竭尽全力救其一命，至于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做过的错事，自有人替我们主持公道。”
“那……”
“放心，衙门那边会念在他们不知者的份上从轻发落，至少命是能保住的。”
十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云清晚忙碌的身影，眼底忽然浮现一抹伤神，声音闷然道：“没想到姐姐医术如此高明，若是我爹娘出事时，遇到的是姐姐就好了。”
云清晚闻言，手上抓药的动作猛然一滞，沉默片刻后安抚道：“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医治的好你爹娘，但你放心，我云清晚向你保证，一定会竭尽全力研制出能完全治好异症的药方，至少不让更多的人因没有药而家破人亡。”
十三bu由得紧了紧手指，低垂着眸子，淡淡地“嗯”了一声。
云清晚止不住心疼，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在父母膝下承huan撒娇的好年纪，可不论是她还是十三，都没能如愿。
她有些说不上来这阵心疼究竟是对自己还是对十三，亦或是都有，她理解十三的心思，也知道她心里的不公，但命运已然如此，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悲痛里也非益事，倒不如向前看，将未来和命运抓握在自己手里。
望着桌上零散的几味药材，云清晚隐隐担心起不知去处的姜煜。
而就在此时，丞相府内。
三进的院子，长廊广庑，庭内青竹错落有致，遍布在抄手游廊一侧，风一吹，掀起淡淡的竹香。
华丽的楼阁被池水环绕，碎石小路径通向前堂，正前方是一堵红砖筑城的半月拱门，五六个丫鬟正端着茶点，步履匆匆穿过。
孙氏和相夫人贺兰香坐在前堂吃茶。
贺兰香一袭金色浣沙长裙，梳着中原妇人的发髻，眉眼深邃如画，姿态优雅，若非是腕处和耳饰戴的是边塞独有的镶嵌着金丝的狼牙石，恐怕很难看出她是个胡人。
与她相比，一旁的孙氏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些。
贺兰香轻轻浮去茶中的沫子，淡淡扫了一眼面前堆放了一桌的礼物，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弧度，她轻言道：“侯夫人有心了，不仅亲自登门拜访，还备了这么多礼物，有些见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