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告状

    赵晚意的面上明显黑了几分,向来都是她让旁人下不了台阶,不曾想今日竟在心上人面前,被一个庶女抹了颜面。

    她强颜道:“我与阿淮哥哥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婚事也是两家长辈早早定下的,我嫁进侯府是迟早的事,不必劳烦旁人费心。”

    云清晚余光暗暗留意了一眼身旁一副悠然看戏的假姜淮,她知道真正的姜淮对这位青梅竹马并无好感,为了不引人怀疑,假姜淮自然也不会偏护赵晚意。

    忽然,赵晚意的视线落在云清晚发间的一支芍药簪花,目光骤然变得愤怒,“你怎么会有这支发簪?”

    云清晚闻完怔了怔,抬手摸了一下头上别着的簪花,这才恍然想起,这支芍药簪花是前些年和姜淮书信来往时,他夹在信中赠与自己的,如今为了讨好他,她特意戴在头上。

    想来是赵晚意也认得这支簪花,心生醋意了。

    她故作慌张地取下簪花藏起来,道:“大公子瞧我一寡妇无依无靠,实在可怜,才将这簪花相赠,赵小姐莫要误会了。”

    说着,云清晚还似有意无意地抬眸瞧了姜煜一眼,观察他的反应。

    果然,姜煜的眉头紧了紧,眼底多了些许不明的色彩,却并未有拆穿她的意思。反倒是赵晚意按耐不住了,狠狠瞪着云清晚,醋意和敌意都快溢满整个院子了,但碍于假姜淮在,只得强行憋到肚子里。

    “好了,赵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姜某便先行告辞了,你自便。”

    “哎,阿淮哥哥!”

    赵晚意还想说些什么,姜煜便已经先行离开了,云清晚也忙不迭的紧跟其后。

    目送着二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赵晚意又气又恼地跺了跺脚,嘟囔着:“一个命里克夫的庶女,也敢得罪本小姐,本小姐就帮你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话落,她气冲冲地提着裙摆,小跑去了孙氏的院子。

    云清晚微微侧头,余光瞥了一眼亭角一闪而逝的湖蓝色身影,唇角微勾。下一瞬,脑袋结结实实撞在了某个硬邦邦的人山上。

    她下意识痛呼一声,揉了揉有些生疼的额头,抬头望去,正对上一张突然凑上来的阴沉冷峻的脸,五官雕刻般清晰,眼底却深邃到看不出情绪,只有轻抿的薄唇勉强看得出一丝玩味儿。

    云清晚不由得后退两步,拉开和姜煜的距离。

    “大公子,你……”

    话未来得及说完,下巴便被一只指腹生满老茧的粗糙大手用力捏住。

    姜煜笑的有些恶寒,带着戏谑的意味端详着云清晚,道:“二弟妹这般迫不及待想让别人知道你我关系吗?”

    云清晚被盯得后脊发凉,但仍作出一副无辜的神色,回答道:“我也是为了帮大公子迫不得已,更何况发簪确实是你作为定情信物相赠,方才所言也都是实话实说,难不成大公子反悔了,不想承认我们之间的过往了?”

    “……”

    这招对假姜淮百试百灵。

    姜煜沉默了良久,忽然轻笑了一声,松开了云清晚,而后转身走了,只留下她一人在原地不明含意。

    日头偏西,侯府被染上了一大片的橙光,透过云雾从院外落进屋里。

    孙氏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半头花发的妇人,止不住发出深沉的叹息,一旁的嬷嬷正小心翼翼为她梳头,见她满面愁容,便开口安慰道:“老夫人,这段时日您操心劳累的憔悴了许多,待二少爷的事落定了,您也是时候好好休养自己了。”

    “诶,我哪有那个心情,自从侯爷离世后,这侯府上上下下尽是操不完的心,如今老儿没了,又娶进来一个丧门星,我……”话说到一半,孙氏便说不下去了,太阳穴一阵剧痛,嬷嬷识趣地主动为她按摩了起来。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骚动。

    赵晚意拎着裙子一路小跑进了屋,瞧见孙氏,竟直接扑在她膝下哭成了泪人。

    “伯母!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孙氏和嬷嬷面面相觑,赶忙将赵晚意扶了起来。

    “晚意,你先别哭,有话慢慢说。”孙氏心疼地拉着赵晚意坐下。

    赵晚意自幼便整日黏在姜淮屁股后头,在孙氏眼里算得上半个女儿,再加上又是丞相府的千金,孙氏自然捧着供着,不舍得让她在侯府受半分的委屈。

    恰恰如此,才助长了赵晚意的嚣张气焰。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委屈道:“还不都是那个刚过门的丧门星,克死阿淳哥哥不说,还……”

    “还怎么?”

    “还勾引我的阿淮哥哥!”

    “你说什么?!”

    孙氏“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满脸震惊和怒不可遏,手里的帕子被攥成了一团。

    “晚意,此话当真?”

    赵晚意抹着眼泪点头如捣蒜,一张小脸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怜惜,她呜咽道:“我亲眼所见,那个云清晚不仅缠着阿淮哥哥,还向我炫耀阿淮哥哥送她的发簪,嘲讽我没过门……伯母,侯府有她在,日后晚意怕是不能再时常来看望您了。”

    孙氏一听便不乐意了,当场怒拍桌子,愤然道:“这个贱妇,简直岂有此理,害死阿淳,现在又勾引阿淮,我就说阿淮怎么处处向着她呢,真是个狐媚胚子!当初我就该直接将她与我儿合葬!晚意,你放心,此事伯母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说着,孙氏看向嬷嬷:“去,把那个贱妇给我叫过来!”

    “是。”

    嬷嬷领命匆匆退下。

    赵晚意捏着衣袖假惺惺擦着眼泪,唇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

    二房院中。

    云清晚觉得有些闲闷,正欲开门去院子里走走,顺便想想拿到铺子后的盘算,不料一开门,两个凶神恶煞的老嬷嬷便堵在了门口。

    这两个老嬷嬷她认得,是侯府代掌家罚的掌事,心狠手辣,听闻凡是遭过她们掌刑的人非死即残,手段不比衙门的差到哪儿去。

    刹那间,云清晚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二夫人,老夫人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个老嬷嬷趾高气昂地传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