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诱君春宵帐 > 第三百九十七章 鳄草之毒,偏执的疯子
    科掣努柘的喉管被一块石子割开,鲜血喷涌,即便他再如何努力地用手去捂住止血,也挡不住。

    血液很快积成了一个猩红的水潭,狰狞的尸体伸着手,像是想要最后抓住些什么,却还是断了气。

    阿赫雅瞳孔微缩,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捏紧了,愤怒与不安同时升起。

    那块石子太过熟悉,以至于她甚至不用去猜想,便已经知道了出手杀科掣努柘的人是谁——

    她猛然转头,看向谢桀,咬牙骂道:“你疯了!”

    科掣努柘死了,他的解药怎么办?

    谢桀眼前一阵发黑,失血过多的虚弱与毒素在体内蔓延的痛苦一同袭来,即便是他也有些难以支撑。

    他越过马匹,紧紧靠着阿赫雅,哑声轻笑:“死不了。”

    科掣努柘既然说得出要回到科掣部再给出解药,就说明自己身上不是立即致命的剧毒。

    他还有时间,够让他赌一把。

    “说过了,不会再让你为我勉强。”谢桀身上的血腥味很重,脸上也溅上了血迹,显得十分狼狈,眸里暗色翻涌,似是蕴含着无数情绪。

    疯子!

    阿赫雅恨不得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可手指的颤抖却暴露了她思绪的混乱。

    她只能抱住谢桀,求助地看向柳奴。

    柳奴也被谢桀忽如其来的发难惊得回不过神来,接收到阿赫雅的目光,才慢慢道:“他中的是鳄草毒。”

    这是天行沼泽中生长的一种毒草,发作缓慢,却极为难解。

    只因鳄草与鳄鱼共生,能解此毒的,只有常年食用同一丛草清肠的鳄鱼之血。

    一丛鳄草,对应的就是一只鳄鱼。科掣努柘一死,她们根本猜不出哪条鳄鱼才是他所采鳄草共生的那只。

    阿赫雅也听过这味毒草的名头,呼吸一窒。

    天行沼泽绵延无尽头,她要如何去大海捞针,才能救回谢桀?

    谢桀就像没了力气一样,整个人软绵绵地倚在她身上,呼吸喷洒在脖颈间,微弱又炙热。

    阿赫雅抓紧了手中的弓,狠狠地咬住下唇,直至尖锐的疼痛足以刺激大脑清醒。

    谢桀的箭是为了自己而中的,无论如何,她都要救他。

    “调人过来,全部下马,沿着科掣努柘逃过来的方向,一点一点找,看看哪一株鳄草被采摘过,哪一条鳄鱼身上有记号。”她的眼神泛着凉色,冰冷彻骨,“科掣努柘逃得匆忙,如果能带毒,不会选什么鳄草。”

    那么多难解的秘药,随意撒上箭头就可以了,科掣努柘不会在逃亡路上还自找麻烦,带个需要费时淬毒的鳄草。

    阿赫雅看向柳奴,深吸一口气,正色发令:“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柳奴肃声应是,将小狼抱上马背,调转马头,便往营地而去。

    只余下阿赫雅扶着谢桀,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疯子。”

    “你要是死了,稷儿登基,我必告诉他,先帝是崩殂在何处何地,用的什么自寻死路的法子。”她气怒上头,连先帝这样的话都脱口而出了。

    谢桀却毫无怒色,闭着眼睛,双手环过阿赫雅的腰,借力把自己挪到了红鸾的马背上。

    他压着唇角的弧度,吸了一口凉气,虚弱地开口:“阿赫雅。”

    他唤着阿赫雅的名字,指节收紧了,扣住阿赫雅,让自己整个人都倚上去,言简意赅:“疼。”

    谢桀身形高大,这样的动作,足以完全将阿赫雅笼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然而偏偏他又是示弱的姿态,叫阿赫雅都觉察不出任何异常。

    阿赫雅余下还未出口的斥责都噎在了喉咙里,无奈地捏紧了手指,闷闷地拍了拍红鸾。

    待两人回到营帐中时,阿赫雅背后的衣裳已经被血浸透,顺着红鸾的马背低落,在地上染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急匆匆策马赶来的阿瑟斯险些昏过去,嗓子都扯破音了:“去请大祭司!快去!”

    阿赫雅没吭声,直到阿瑟斯过来扶她的时候,才揉了揉额角:“血是谢桀的。”

    阿瑟斯愣了一瞬,脸上的焦急渐渐消失了,面无表情地瞥了昏过去的谢桀一眼:“那我让人传信嘉禾关,让镇北侯把他带回大胥。”

    如果不是侍从已经走远了,阿赫雅毫不怀疑他会把人叫回来,把大祭司换成北戎最普通的医者。

    “谢桀是替我挡的箭。”她抿紧了唇,瞪了阿瑟斯一眼,语气严肃:“帮我把他搬下来,送回营帐。”

    不是她不想自力更生,而是谢桀昏过去之后,手就像长在她腰上了一样,半点都不肯松开。

    她在马上,又顾忌着谢桀的伤口,本就不好使力,还要跟他绑着行动,纵有千种下马的花样,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来用。

    阿瑟斯这才看见谢桀的手放在哪儿,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愤愤地上前帮忙。

    他粗暴地掰开谢桀的手,扛着人,在阿赫雅警告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命人收拾出了一个干净的帐篷,把人送了进去。

    几番折腾之下,大祭司也到了,本该一切向好,却陷入了新的难题。

    “他警惕心太强了。”大祭司无奈地捂着手,叹息着摇头,“我靠近不了他的伤口,更别说拔箭了。”

    阿瑟斯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那怎么办?”

    拔不了箭,可别真死在这儿。他有些犯嘀咕,自家的姐姐自己清楚,谢桀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这一辈子怕是出不来了。

    阿瑟斯不由得急躁:“不然先打断手,等拔完箭上了药,再……”

    他的声音在阿赫雅警告的目光中越来越小,直至消失,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阿赫雅蹙着眉头,眸光复杂,抿紧了唇,缓步走到谢桀身边,伸手去碰他的伤口。

    这一回,没有任何阻碍。

    大祭司也愣住了,目光在谢桀与阿赫雅之间转了转,刚刚险些被折断的手还在发疼。

    “看来此人与长公主关系匪浅。”他捂着手腕,示意阿赫雅,“不如我在旁指挥,长公主动手为他拔箭?”

    如此一来,对病人也好,对他这个可怜的医者也好。

    大祭司假笑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