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诱君春宵帐 > 第三百五十九章 圈套埋伏,雅塔之怒
    雪已经停了,天气却依旧阴翳,原本青绿的草洲被大雪覆盖,只能看见一片茫茫的白,与暖溪畔升起的热气。

    琳琅到时,距离原本约定的时间已经迟了一刻。

    丞相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衰老的身躯微微弯着,见着女人的身影,看也没看,便是一鞭抽出。

    啪!

    琳琅的手臂霎时间炸开一朵血花,她吃痛地捂住手,身体却依旧定在原地,没有躲避。

    如果她敢有半分反抗的意思,等待她的就不止是这一鞭子了。

    “丞相大人。”琳琅能忍这么多年,早习惯了这种苦头,很快收敛干净脸上的痛苦,低头解释,“我没有马匹,路上摔了一跤,所以来迟了。”

    从王帐附近的奴圈到溪北草洲,马走起来很快,人要在这冰天雪地里跋涉而来,却十分艰难。

    这理由还算合理。

    丞相冷哼了一声,大发慈悲地将鞭子收回腰间,居高临下地问:“阿赫雅呢?”

    “我们约的就是这个时候。”琳琅深吸一口气,身体还因疼痛而微微颤抖,“应该到了。”

    果然,她话音未落,马蹄声便轰轰烈烈,自远方而来。

    当首的阿赫雅着了一身红衣,发上的玛瑙与蜜蜡随意穿插,便足够潇洒自然。

    她腰间系着一支骨哨,飞枭跟随着骑兵,在头顶盘旋,不时发出锐鸣。

    快马踏雪,仿若人间所有风流,都尽数倾在这一人身上。

    “丞相大人。”阿赫雅拉长了音调,自老远便开始打招呼,“多年未见,你——还活着啊?”

    丞相的脸色刷地黑了下来,几如锅底。

    他看着阿赫雅勒马停在不远处,笑了一声,苍老嘶哑的声音在风中有些含糊,讥讽开口:“托先王的福,尚算康健。”

    阿赫雅捏紧了手中的缰绳,眼神冷了下来。

    他竟还敢提自己的父王。

    “身子康健最好,切记多用饭,多添衣。”阿赫雅也勾出一个笑,与丞相对视,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杀意,“你老得快没有马背高了,我真怕你死得太快……让我失望太多。”

    骑兵就在她的身后列阵,铁甲在日下泛出寒光,沉稳恢宏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丞相手中的长鞭始终没有松开,眼睛也时刻盯着阿赫雅身后铁骑的动向,却迟迟没有等到自己意料之中的冲锋。

    他不禁有些焦躁起来,若阿赫雅始终只是挑衅而不动手,那他也就不能名正言顺地将她斩杀于此。

    “公主对长辈,就是这么无礼的么?”丞相按捺不住,压低声音,主动挑衅起来,“罢了,毕竟自少失了父母教养,野种似的长大,并不奇怪。”

    柳奴猛然抬头,死死盯着口出狂言的丞相,眼中煞气几乎冲天。

    他怎么敢?!

    阿赫雅却没有生气,伸手压住了柳奴的动作,笑吟吟探出身,也用只有两人能听得清的声音:“那丞相记得活久一点,毕竟你死之后,应该没有儿女能存活于世了。”

    当初丞相屠戮王族,他那些已经长成的儿女,哪个手中没有沾过自己亲人的血?即便是未成年的孩子们,不也是踩着王族的骨头长起来的么?

    “怎么,想杀我?”丞相的目光难得从阿赫雅身后的骑兵抽回,落在她身上,嘲弄嗤道,“你背靠千骑,我独有一人,即便如此,你尚且没有动手之胆,何谈其他?”

    他在故意挑起阿赫雅的怒火与战意,借此激怒她发起攻击。

    阿赫雅却不上当,只是扯了扯唇角,下巴微微抬起,似笑非笑地睨视丞相,眸中似有凛冽的风暴酝酿:“大胥玄武军压境,这消息还能瞒多久?丞相眼下青黑一片,莫不是为此事辗转难眠?”

    这话戳中了丞相心中的痛处,立即让他面色阴鸷起来。

    “你以为大胥陈兵边境,便是开战的讯号么?”丞相冷笑,“大胥皇帝御驾亲征,正为南方叛乱焦头烂额,怎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让自己腹背受敌的事情?”

    “他做不做不重要,重要的是,大胥的态度已经万分鲜明。”阿赫雅不急不忙,凉凉扯唇,“有商道在前,和约在后,你猜中立部族是更愿意追随你做亡命之徒,还是……”

    她轻笑:“屠灭你一族?”

    “你死以后,无人祭祀,尸首只能受秃鹫啄食,骨头只能被野兽分啃,魂魄只能流离,不得天狼神庇护,更不得轮回。”阿赫雅弹了弹自己腰间的长剑,发出铿锵的脆响,仿佛狠狠击在丞相的头顶,“所以我才祝你活得久一些,怎么听不懂好话呢?”

    丞相已经老了。

    老人最听不得的,就是死后的困境,何况阿赫雅近乎是诅咒了。

    他磨了磨牙,心中的怒火堆叠到了,让他索性冷下脸来:“那便看看,是谁先死。”

    丞相猛然挥手,便见一群兵士自雪地中跃起冲出,直接将阿赫雅包围了起来。

    他做足了准备,每一个前锋手中都持着一面布满棱刺的盾牌,然后是手持长矛的将士,显然是针对骑兵而做的布置。

    这些人都是死士,跟随丞相命令,将阿赫雅与骑兵们圈至一处,形成了一个困局。

    “丞相这是要重行弑君之事?”阿赫雅将马匹的缰绳收紧几圈,系在手上,面上并无慌乱之色,反而冷静质问。

    她的目光遥遥落在丞相身畔,那一个脆弱消瘦的女子,是她的表姐,血脉相连的亲人。

    即便早就猜到了琳琅是丞相放出的铒,但当这一幕真实发生时,阿赫雅还是压不住失望与悲哀。

    琳琅站在丞相马下,垂下眼,避开阿赫雅的目光,手指慢慢摸到了腰后。

    丞相自以为占了上风,还在洋洋得意地讥嘲:“自古成王败寇,权力更迭,天经地义。”

    “王室与雅塔一族早就消失在了草原之上,你的父王亲自用血证明了这真理,怎么他的女儿,还是这么天真?”

    琳琅听见雅塔氏的名号,眼底渐渐泛起了火光,而后火光燃成火海,愤怒与积压的恨意滔天生出。

    她猛地从腰后抽出匕首,一刀刺入丞相所骑骏马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