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想要我如何为你做主?”
谢桀愉悦地轻笑了一声,低下头,望着阿赫雅的眼睛,又看向她白皙却透着薄红的颈间,语气愈发轻柔。
显然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
“唔……”
阿赫雅软着身子一只手捻着红梅,把玩了一会儿,仿佛是在思考。
如何做主?
这样好的机会,若不仗势欺人一次,岂不是对不起谢桀给她的机会。
“我也不知道。”她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些意有所指的幽怨,“毕竟我一个无名无份的人,什么也不是么。我说了,也不算呀。”
“谁说你无名无份了?”谢桀垂下眼去看她,指尖落在她脸颊,似是好气又好笑,“朕若给了你册封,你怎么还能继续住在琼枝殿之中呢?”
他声音低沉磁性,一旦带上了三分假意的宠溺,也成了十分的深情。
这一张嘴,说得真比唱得好听。
阿赫雅眼中闪过微光,面上笑容拉得更大,心中却嗤笑了声。
她就不信谢桀不明白,在这宫廷之中,没有册封不等于地位特殊,而是等于……没有她的位置。
他只是要她完全依附着他而活,不可能越出他的掌控罢了。
没关系,她不需要所谓的地位。
她只需要帝王的爱。
“你只说,想怎么处置。”他把玩着她腰间的手又不规矩起来,惹得她面色红透,吐气如兰。
这才瞥了跪在地上的喜鹊一眼,又快速收回,漫不经心地决定了她的结局,“朕倒要看看,谁敢置喙。”
“真的?”
她稳下心神,抬眼去看他,半是撒娇,半是试探。
“君无戏言。”谢桀点头。
阿赫雅于是望着喜鹊,勾了勾唇,似乎是在透过她,看向即将乱起来的后宫。
跪?三个时辰不够,三十个时辰,又显得她恶毒。
“她既然言语冒犯了我……”她顿了顿,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为难,“不如,就掌嘴吧。”
云美人既然敢派人来羞辱她,那这巴掌打回去,也是理所应当。
就如一个预告——前世这些人欠下的一笔一笔的帐,她阿赫雅,要来收了。
喜鹊不知道她的想法,身子猛地一颤,又很快地松下一口气来。
掌嘴……
后宫的女子就靠着这张脸过活,宫女更是被看作皇帝的女人。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几乎是一巴掌扇在她的主子脸上。
但至少……不会丢了命。
阿赫雅望着她的神色变换,窥见了她眼底的一抹恨意,微微扯了扯唇角。
现在就放下心,也太早了。
“陛下觉得,一百下如何?”她凉凉地添了一句。
一百下的掌嘴,着实了打,可以让一个人脸上血肉模糊,一块好肉都剩不下。
自此以后,对着一张毁容的脸,夜夜痛苦。
前世,她们不就是这样对待好心给她送饭的小宫女的吗?
这一回轮到自己身上,也该好好尝尝,这种滋味。
一百?
喜鹊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那她的脸就毁了!
她眼中充满了恐惧,连忙重重地磕头求饶:“不!求陛下——”
“你开心就好。”谢桀却完全没将眼神留给她,只是望着阿赫雅,眼神柔和。
这话一出,便有人上前,将尖叫求饶的喜鹊堵了嘴拖下去。
阿赫雅垂着眼,指甲掐入了梅枝中,蔻丹上染了点点的汁液。
谢桀握住她的手,用手帕为她细致地擦去赃污,眸光深邃,似乎是随口一问。
“阿赫雅,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阿赫雅瞥了他一眼,心中暗笑。
男人啊……既要她有用,又要疑她不像原本的模样。
“陛下是觉得,我不够善良了吗?”
她抿着唇,目光毫不闪躲地与谢桀对视,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难过与别扭。
“可是我早就与陛下说过,我不是什么很好的人。”
“我只是对陛下——”
她猛地顿住,收了声,垂下眼去,眼睫如蝶翼般微颤,沉默了下去。
谢桀直直地盯着她,眸光闪烁,半晌,定格在了一片晦涩与幽深。
“是么?”他捻了捻手指,抚上了阿赫雅的眼角,不置可否。
“我就是这样恶毒,不知礼数的人。”阿赫雅鼓了鼓腮帮子,骄纵地横了他一眼:“陛下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谢桀闷笑了几声,这才好声好气地哄她。
“不后悔。”
“朕不止不怪你,还要赏你。你做得很好,旁人欺负你,你大可欺负回去。”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似是教导,指尖用了些力,看着那一片肌肤红起来,才勾唇。
“闹出了再大的乱子,朕都会为你撑腰。”
“真的?”阿赫雅娇娇地吸了口气,想躲开他作乱的手,又被桎梏住,只好眨眨眼,望着谢桀,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甜意。
“自然。”谢桀答。
阿赫雅面上娇羞,微微低下头,心中却暗自冷笑。
他自然希望她越跋扈越好,最好将整个后宫得罪完。
人越是着急,最后露出的马脚就越多,能抓到的把柄也就越多。
只是撑腰……这种骗傻子的话,她可不会相信。
她勾了勾唇,敛住眼底的凉意,语气莫名:“那陛下可要护好我了。”
毕竟接下来,她乐意或者不乐意,恐怕都要变成他后宫的公敌了。
阿赫雅早在入宫时,便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却不想,第一次试探来得这般快。
阿赫雅陪着谢桀用完晚膳,回到琼枝殿时,便见一宫的宫人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见她回来了,眼中分明都带着怨色。
跪在最前的是谢桀给她的温香软玉二人,此时都肃着脸色,压低了声音,小心地提点她。
“云美人来了。”
打狗看主人。喜鹊受了罚,第一个没脸的自然是她的主子。
阿赫雅略一挑眉,望向殿内,眸光幽深。
她知道,云美人来了。
“回来了?”
云美人见着她,便想到自己听到的嘲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将一指杯盏砸在她面前。
一声脆响,瓷片碎了满地。
阿赫雅眼皮子一跳,望着地上的瓷片,忍不住咬紧了牙根,眼中幽光流转。
云美人是德妃家里送进来的,说是婢女,其实是找着机会便送上去固宠的,自然也就养得没什么脑子,更好控制些。也因着这,她跋扈起来,从未有过分寸。
前世喜鹊的事件过后,她尤嫌不足,亲自来殿中为难她时,也是这个阵仗。
她被强行按在瓷片之上,向云美人请罪,在雪地之中冻伤的膝盖又遭重创。
她疼啊。
北戎的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在大胥的后宫之中,却被折去了翅膀。
云美人高高在上,端坐在上首,俯视着她,如同看一只泥里的蝼蚁。
血在大殿冰冷的石砖上漫开,连带着她的尊严。
那之后的许多年,每逢风雨夜,她的膝盖都会锐痛,仿佛被一根根铁钉钉入,又拔出。
这种折磨,直至她死去,也不能脱离。
“听说你很是得脸,连我的人都敢动?”她不说话,云美人却按耐不住了,朝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如前世一般无二的话语,从她口中吐出,瞬时让阿赫雅攥紧了指尖。
“放肆!美人面前,你一个无封的庶民女子也敢站着!还不行礼?”嬷嬷立即站出了一步,气沉丹田,呵斥道。
这一开口,便是将她的身份钉死了。
庶民向妃嫔,自然要行跪拜大礼。
阿赫雅扯出一个嘲弄的娇笑,望着面前的瓷片,目光定定,泛着冷意。
她进殿之前,已经让柳奴去向谢桀报信了。
这一次,她要云美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抬起头,冷眼见着那个嬷嬷已经朝她走了过来,面目狰狞,大声喝道。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