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北还没见过孟槿算计人心的手段,一时有些好奇:“孟娘子怎么就这么肯定周家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施粥?就算是再有家底的人,恐怕都没这个底气做下这种蠢事吧?”

    这饥寒的天灾,哪里是普通商户能管的了的事情?

    朝廷不发话,谁都讨不了好。

    更别说天灾人祸、天灾人祸,有天灾之时,往往也缺不了人祸。

    周业洵想在天灾面前投机取巧,终究也会被人祸拖累,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北实在是想不明白,好歹是经商多年,坐上了首富之位的人,怎么这种蠢事也能干的出来?!

    孟槿不以为意的拿着两本拜帖,轻轻在手上拍打。

    周业洵这人心思重,又极好面子,却偏偏对自己的头脑没有认知。

    这样的蠢事换做普通商户,都不可能去踩这个坑。

    可偏偏周业洵就踩了,而且是毫无准备,直接跳了进来。

    想必县令大人明天就会彻底盯上周家了,

    孟槿想起那位县令大人,顿时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那可是一位比土匪还要土匪的官啊,孟槿有幸见识过一回。

    几乎差点以为应县这方土地上的青天大人是个匪贼了......

    毕竟,也只有那些人才能干的出贼不走空的事情来。

    以周家的那点家底,估计会被那位县令大人掏的滴都不剩,也不知道周业洵被大人戴高帽的时候,受不受得住。

    许北打了个哆嗦,偷偷往轿子里瞥了一眼,怎么好像听到了阴森森的笑?

    应该不是孟娘子吧?

    肯定不是孟娘子!

    双喜透过车帘的缝隙,把许北的动作瞧了个干净,捂嘴偷笑到不行。

    ——

    百里家

    孟槿递上了拜帖,先来见了百里兴,那位久不露人前的百里家族的族长。

    百里兴。

    孟槿刚踏进府门,就瞧见了上等红木雕刻的连廊。

    百里家的这处院子隐匿在繁华街道的最尽头,一眼望去,仿佛置身于皇家园林,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两旁,是修的整整齐齐的松柏,还有许多在中原见不到的绿植。

    小径的尽头,是一座琉璃打造的暖房,冷冽的寒冬腊月,花房里百花齐放,暖房顶上的琉璃瓦,熠熠生辉泛着光。

    孟槿提着裙摆走进主楼,远远就听见了许多姑娘的笑声。

    “夫君方才已经陪妹妹吃了一杯酒了,也该轮到我了......”

    这才一杯酒,姐姐就醋起来了,往常每日霸着夫君,妹妹可是连面都见不着......

    “妹妹如此年轻,就不要跟姐姐争了,说不准夫君那日就厌弃了姐姐呢......”

    一声粗哑的男音,笑的十分愉悦:“好了好了,这点事也值得你们争来争去。”

    孟槿见怪不怪的拾阶而上,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孟槿这才瞧清楚,这楼上竟然有四五个姑娘。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神色冷静,身量修长,每一道步伐的干净利落,通身的气质清冷高洁,与楼上的女娘们格格不入。

    孟槿忽略众多打量的目光,眸光轻飘飘的移向那卧在垫子上的中年男子,低声唤了一句:“百里族长,许久不见。”

    方才那些笑着打闹的女娘,猛然见到一个像孟槿这样的漂亮的女娘,竟然比后院的主母还要漂亮!

    偏偏孟槿还目不斜视,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先前那位自称姐姐的姑娘,顿时目光忌惮:“这是谁家府里的姑娘?怎么半点礼数都没有?”

    孟槿目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不答话。

    那女子秀眉微簇,脸色立马不高兴了起来:“问你话呢,耳朵聋了是吗?!”

    百里兴缓缓起身,随意的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那女子顿时脸色一变,撒着娇就往他怀里扑了上去:“夫君......你怎么能为了外面的姑娘赶我们走......”

    这女子撒起娇来可比薛莹莹要惹人怜惜多了,孟槿心里暗叹,可惜了......

    下一瞬,女子的身体还没靠近,就被百里兴一把推开,不悦的重复:“没听见我说的话?”

    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眸光锐利不怒自威,哪怕是刚从卧榻上起身,发丝也没有乱了分毫,单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一把随时要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姑娘们顿时噤声,陆陆续续走了出去,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百里兴这才从容不迫的坐下:“八年未见,孟娘子还能一出手就扰乱荆州市场,悄无声息的隐匿自身,风采不减当年。”

    孟槿心里一紧,看来百里献拿下荆州八行商股的事情,百里兴已经知道了。

    百里献看不明白,可这个事情怎么可能瞒的过百里兴?

    如今各地都是流民,这几日天气愈发冷了起来,前两日南底已经各处飘雪。

    百里献得罪了三皇子才拿到的商股,如今已经完全成为一道鸡肋,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孟槿气场顿时弱了许多,沉吟着开口打算致歉:“荆州之事......”

    却没想到百里兴竟然丝毫不在意的打断她。

    他冷笑一声:“那蠢货的行事,让孟娘子见笑了,生意场上愿赌服输,怪不到孟娘子头上。”

    孟槿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原本还没想好,若是百里兴因为此事情动怒,她该怎么办,若说是别人,生意上与人以利便好,可这是百里兴啊......

    一手撑起百里氏整个家族的掌权人,就连皇上的内库都比不上的百里家族。

    她如今因为三叔的事情被牵连,四处受肘,唯有皇商一事可以和百里兴谈条件。

    其余那点小生意,哪里是这位百里族长能看得上的?

    她连忙让双喜把备好的重礼送上。

    百里兴兴致盎然的打开瞧了瞧,有点诧异:“孟娘子为何会送我一幅舆图?”

    孟槿深吸一口气:“我想和百里族长谈个合作。”

    “说说看。”

    “我要谈的是,皇商之事。”

    百里兴这才带上了几分笑意:“看来皇商之位已经是孟娘子的手中之物,不过倒也不奇怪,八年前才十五岁的孟娘子,就能让孟家坐上应县首富一举拿下皇商,明年这皇商之位,对孟娘子来说,也只是失而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