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太痛了,原本已经昏迷的她又流着泪痛醒了过来。
她死死皱着眉头,如同濒死的鱼儿,张开苍白的嘴唇虚弱地喘息。
眼前虚幻模糊不清。
她无法集中意识,好似坠入了万丈深渊里,不断地往下坠。
“宋喜——”
迷迷茫茫的时候,似乎有一道焦急的声音划破了阴霾。
那声音……好熟悉啊,也好安心啊。
像是曾经听过无数次。
有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她听得模糊,但却能感受到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来了。”
“别怕。”
她睁不开眼睛,气息微弱,额头上落下了什么冰冷的东西。
是……下雨了吗?
她多么想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人,费力地抬起手,想去摸他的眉眼。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怎么样都听不清楚了。
最后男人的声音消失了,她的意识也完全消失了。
是谁……
谁还会这样担心她?
她早就无亲无友无爱人了,她孑然一身。
……
宋喜心衰晚期,幸好及时发现被送去了医院抢救。
抢救了一夜,等她逐渐恢复意识,已经是第三天了。
除了江鹤之没有人知道她的心脏病,就连江凛都不知道。
因为加班昏迷送去医院抢救,和她交好的朱姐代表公司去看她。
和朱姐一起来的,还有陈落薇和江凛。
“宋秘书,你身体怎么样了?”担忧的女声打破了病房的沉默。
朱姐坐在一边给她削苹果,也很担心。
“是啊,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要说。”
宋喜的脸色实在是难看,脸上苍白如旧纸,嘴唇也有些干裂,原本就消瘦的脸现在更瘦了,有种病弱的感觉。
“低血糖而已……胃病,没什么问题。”她的声音又粗又哑。
知道朱姐他们要来看她,她已经打好招呼了,不想让他们知道心脏病的事。
陈落薇又拿出保温桶里熬好的鸡汤倒给她。
“宋秘书,真的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身体这么不好。”
“师兄说了,这一周你都别去上班,在医院休养。”
“这几天我和师兄一起给你送饭来,好好的补一补。”
陈落薇清秀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不谙世事的青涩笑容。
宋喜默默攥紧了手指,就这么毫无情绪地盯着她。
是她吗?
陈落薇别开了眼,微笑道:“快喝汤,这是我一大早起来给你熬的。”
宋喜没有接。
气氛逐渐变得微妙。
朱姐给她递了一个眼神,宋喜仿佛没看到。
她推开碗,眼神落在了窗户边的人影身上。
这是江凛进来之后,她第一次正视他。
“有事?”男人面容无波无澜。
宋喜手指都要掐出血了,声音依旧是平静的。
“朱姐,陈小姐,麻烦你们出去一下。”
“我想和江总单独说几句话。”
礼貌,疏离,又谦卑。
陈落薇一怔,慢吞吞地放下碗,俏皮地开了一个玩笑。
“宋秘书,有什么悄悄话是我们不能听的啊?”
宋喜扫她一眼,音调冷冷。
“不能。”
两个字,把陈落薇怼了回去。
陈落薇顿时有些委屈,她走到江凛身边,期期艾艾的。
“师兄,那我们先出去了……”
陈落薇那样子,是一万个舍不得,生怕江凛会被宋喜勾引。
“嗯。”江凛收回眼神,摸了摸陈落薇的脑袋。
“出去等我吧。”
陈落薇身体僵住,想笑笑不出来,这一下是真的想哭了。
师兄难道不应该拒绝吗?为什么要和宋喜私下见面?
陈落薇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做的事会败露。
师兄不会相信宋喜。
她从来都是被几个师兄宠着的。
病房安静得有些诡异,江凛抽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
他神色冷淡,“说吧,什么事。”
他轻描淡写的,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发生了什么。
他对她的漠视,让宋喜的心难受地疼了一下。
她说:“是陈落薇拿走了我的药。”
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
江凛慢慢地皱起眉头,目光满是质疑。
“你说什么?”
“陈落薇拿走了我放在抽屉里的药,我才会昏迷来医院抢救。”
她重复了一次。
男人的眼神冷了下来,“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这对她没有好处。”
宋喜艰难地呼吸着,眼神逐渐涣散。
“没有好处?”
她的手指攥紧了被褥,声音很低很低。
“江凛。”
“陈落薇动了我的行李,拿了我的东西。”
此话一出。
是漫长的沉寂。
他落在她脸上的眼神,越来越冷漠。
最后,他薄凉道:“动了你的行李?你的行李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证据。”
“你是不是一定要偏袒陈落薇?”她嗓子很疼。
江凛眼底是化不开的寒气,“偏袒?”
“宋喜,说话要讲究证据。”
“没有证据,你叫我拿什么相信你?”
从头到尾,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宋喜木着脸看着他,眼眶湿润。
“秘书处只有她动过我的抽屉,你知道不知道……”
她想了很多,眼睛也愈发湿润,“如果晚送来医院半个小时……”
“我就死了。”
她的声音颤抖了一下,随后又慢慢地低头,长睫掩去了瞳孔里的泪光。
江凛脸上仍旧没表情,唯有瞳孔波动了瞬间。
“宋喜,我已经说过了,证据拿出来。”
“公司那么多人,你的抽屉没有上锁,凭什么你就指认是她?你怎么不承认是你对她的恶意太深了?”
“而且,你不是说你只是胃病吗?怎么会死?”
宋喜麻木地按住胸口,呼吸停滞了片刻。
他不信她。
他偏袒陈落薇。
他要证据是吗?
她可以找证据。
然而,他忽的凑近她,漆黑眼眸里挂着嘲讽。
“宋喜。”
“你妒忌的样子真丑。”
宋喜彻底僵住,身体沉重如铁块。
她抬眸,直视他。
他冷笑了一下,丢下一句话,“收起你的把戏,适可而止。”
“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江氏集团,就安安份份的。”
江凛走了。
宋喜还是紧绷着脸,可是泪水没忍住,就这么滚落了出来。
她抬起手擦掉,慢慢看向门口。
病房门是打开的,陈落薇亲密的挽着江凛的胳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笑容很明媚。
江凛则低头回应她。
陈落薇笑容更加灿烂甜蜜。
她能想到,是江凛在哄陈落薇。
可为什么……
他遇见危险,她用血肉之躯为他挡了一刀。
他也没有那么哄过她呢?他只会一次次的告诉她,我身边不留没有用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总有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偏爱?
顾宝意是如此,陈落薇也是这样。
她感觉,她所有的拥有已经失去了。
就和七年前一样,都在被人夺走。
也有可能……是她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