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人:“我不懂。”
希衡说:“救人,是为了救他的妻子,他全身瘫痪,无力行动,你知道在这乱世,多少人会去欺辱一个丈夫瘫痪的女子吗?我让他死,但是,也控制了他死后的躯体,在别人的眼中,他仍然活着,他的妻儿父母不会被人欺辱,我杀了他,却救了他一家人。”
这样算账,似乎是对的。
守山人想了想,一个瘫痪的男子,或许巴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护住自己的家人,而如若他活着,只会导致他一家人自此跌落深渊。
残忍的一命换多命,可是,除了这个法子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救他们一家。
守山人问:“杀人呢?”
希衡道:“你之后就会知道了,不过,你还是不知道得好,你是山神?还是山中的精灵?人因为置身于这场劫难,所以不得不让自己懂得杀戮,懂得苦难,以期活下来的可能性。你不在这场苦难之中,何必懂得这些悲伤,来徒惹伤心?”
说完,希衡拔腿往后走去。
远远的,她说:“后山的花开了,你去看吧,鲜花总比鲜血好看,提前洗洗眼睛也好。”
守山人怅惘地看着希衡的背影,忽然生出一股难以排遣的悲伤,从这句话,守山人就知道,她骨子里还是那个剑君、神君。
只是,乱世不得解,逼她用雷霆法。
守山人狠狠一搓脸,朝希衡跟上去。
它才不要去看什么后山的鲜花,是,鲜花很美很美,没有算计、没有剥削,没有鲜血的浊臭味。
可是,当别人的刀剑来临时,只有刀剑才能予以同样的还击。鲜花只是美,却只能任人欺凌。
守山人偏要跟着希衡一起走,一起看,它要看看一个本来该救世的人,会以何种手段去进行灭世?
希衡意识到守山人跟了上来,也什么反应也没有,这么些年过去,希衡早就习惯了守山人的存在。
她绕过复杂的山势,穿过白云道布置的阵法,终于走到一片开阔处。
这里有一间茅草屋,正是老道和希衡居住的地方。
老道听见响动,走了出来,他弯着腰,顺便拿着簸箕给鸡喂食,见来的是希衡:“太上清妙法,你学没有?”
希衡道:“学了。”
老道上上下下打量她:“没死?”
希衡回答:“吐了三天的血,好了一些,暂时死不了。”
老道点点头:“行,记得待会儿去屋里,将太上清妙法的修炼心得给我写下来。”
希衡点头,进屋去了。
她和老道之间的相处并不像是师徒,彼此也没有什么师徒情谊,确切来说,老道看中希衡的狠劲和天资,收她为徒,不杀她来炼丹,可不是真的想让希衡把皇帝杀了。
一个黄口小儿说几句要杀皇帝,老道就信了?觉得她将来真的能弑君灭国?
世上没有那么单纯的事儿,也没有那么天真的人,如果有,这人也绝对活不了太长。
老道收希衡为徒,只是觉得她既狠又聪明,没有依靠,刚好可以给他试一些白云道的禁法而已。
那些反噬比较强的法术,以及从古书上看下来的记录不全的法术,老道可不会冒险自己去学。
他会先让希衡学,看希衡死不死,会遭遇什么。
总而言之,希衡就是老道的小白鼠。
从身份来说,她和那些被炼药的童男童女,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童男童女的价值在于炼药,她在于学法。
希衡就这么一路艰难地活过来,所以,哪怕是守山人,都无比理解希衡将来的灭世之举。
希衡进入屋内,撰写修炼心得。
老道却忽然回头看了空荡荡的屋檐一眼,眼里闪过杀意。
过会儿,里面蓦地传来机关落地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一声闷哼。
老道自觉时机成熟,掸了掸道袍,进得里边。
里边,希衡被关在铁笼子里,她坐在桌畔,拿着笔,好像在写修炼心得,那个铁笼子从房顶掉下来,刚好把她和桌子都给罩住。
地面还有四个暗扣,刚好扣住铁笼子的四个角,哪怕希衡有再大的力气,也逃不出去。
老道弯腰走进来:“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快杀你。”
希衡看他一眼:“不必惺惺作态,怎么,你担心我连太上清妙法都学会了,会以下克上,杀了你?”
老道捶了捶自己的后背,他的后背,是在一次被清风道、官兵围剿的情况下受的伤,从此落下了病根儿。
老道摇头:“不只如此,这些年,我虽然让你学习法术,但是真正的杀伤力强的法术,我从来没让你学过。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狼,一匹能咬死人的狼。”
希衡从容坐在铁笼子中,再问:“有一匹狼做你的爪牙,不更中你的下怀?”
老道说:“可你错就错在,你只是狼,却有包天之志,真的想颠倒乾坤,你天生了一颗造反的心,我以为你说你想杀皇帝,只是在抱怨这世间的昏暗,可你是认真的,你在给我们整个白云道惹祸!”
希衡:“所以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