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霁披着衣服,一只银线织就的飞鹤在玄袍之上,搭在玉昭霁肩上,他的头发垂下,发冠也已经取下,一副要就寝之态。

    但是眼中的冷色如要将人活活冻死。

    昭阳和昭影全都垂下头,不敢多看,在这位太子殿下身旁做事,首先要注意的,就是学会无视他的美色,其次要学会的,就是聪明一点,别犯蠢。

    比如现在,他们就不能去问玉昭霁为什么怀疑华湛剑君的弟子。

    他们只需要服从命令、遵守命令即可。

    玉昭霁摊开手,掌心飞过一只玉色的魔蝶,飞到昭阳和昭影掌心便消失不见,他道:“去吧,它会自动传回讯息给孤。”

    “是。”

    昭阳和昭影领命而去。

    另一边,希衡追着“王枫”而去,赤霄城中夜色如墨,天上满是繁星,却无冷月。

    月亮似乎藏进了云层里,四周万籁俱寂,毫无声息,一如希衡此刻的心情。

    希衡在追“王枫”,却并不开怀,她并不想“王枫”将她引到某个人迹罕至之地,然后拖住她的时间,去对玉昭霁下手。

    希衡并不是不忍这个“王枫”变坏,她是不想自己和玉昭霁的猜测坐实,这样,她真正的枫儿到底遭遇了多大的磨难?

    亲眼见到她救走一个假的自己时又是多么伤怀?

    希衡面色无波,一袭雪衣,乌月在奔跑时忽然回头,他看着希衡,像是她的身上融化了一抹哀伤的雪。

    这哀伤,是对着真正的王枫而起的,却不是对着他。

    乌月深吸一口气,他在院门外不远处停下来,乌月确实不想现在就对希衡和玉昭霁出手,风险太大了,而且,他要看的东西还没看到呢。

    乌月停下脚步,背对着希衡,肩膀耸动。

    希衡哪怕怀疑他,也因为他有可能是王枫而十分耐心,希衡走过来:“哭什么?”

    她的声音在夜色中如同冷雾,又清冷又温柔,密密地渗入乌月的身体里,乌月觉得那股奇怪的感觉从他的手臂、一直传到四肢百骸,让他站在这里都想发抖。

    乌月咬住舌尖,才能制止住那样迥异的、奇怪的兴奋又害怕委屈的情感。

    乌月装作哭腔:“师尊不在意枫儿了,有了玉冥魔君,师尊连枫儿在哭什么都不在意。”

    希衡在乌月身后站定,看着“王枫”就这样毫不设防地将后背对着她。

    无论如何,希衡现在不会伤害“王枫”

    她说:“谁说为师不在意你?为师若不在意,就不会跟过来,枫儿,你还记得在你十二岁生辰时为师给你说的话吗?”

    乌月有王枫的所有记忆,他在脑海中思索,找到了王枫十二岁时的记忆。

    乌月目带怀念:“师尊告诉我,天下有情,而每种情都有不同,那些在路上看着我颠沛流离,而不对我施以援手的人并不是全部都无情,他们中定有无情者,可更多的是他们身后有另外需要保护的人。师尊让我别因为幼时遭遇的一切恨上天下,天下是永远都会存续的,一个人憎恨天下,只会让自己陷入仇恨的漩涡。”

    那时王枫的灵巫族覆灭,王枫一路颠沛流离,她和野狗抢食时,看见有大腹便便的人坐在高高的酒楼上,拿她抢食的动静当做看戏那般。

    他们逗乐、取笑,发出畅快的笑声。

    王枫看见一路上全是尸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的心中怀着恨意,直到被希衡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