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就是不能再接受玉昭霁再在眼前晃悠。
希衡和玉昭霁自然说好,临出去前,玉昭霁不忘嘱咐一句:“真君别忘了孤的嘱托。”
“记得,看看她身上可否披了人皮。”
最后这句话可谓杀气腾腾,扁无真君更是点头,小鸡啄米一般,恨不得当场送走这尊杀神。
希衡和玉昭霁掀开帘子出去。
他们站在院中,此时,一人一魔都没了刚才吟风弄月的心思。住所内不时飘荡出药香和酒香,似乎是扁无真君正在淬针。
希衡长久的静默,她什么话也不说,眉宇间没有忧虑,只是,那些担忧好似从她的灵魂深处透出。
玉昭霁忽然鬼使神差,伸出手在希衡眼前一晃。
希衡疑惑看来,玉昭霁说:“我能抚平你眉宇间的忧愁,但是无法安抚你心底的哀伤。”
希衡说:“我只是需要时间。”
她看着远处:“我这次决定去把枫儿接回来,我考虑过很多事,考虑过如何为她洗清声名,如何保住她,如何让她安然渡过去此劫,我也想过她被天下人所怀疑所伤,所以我要给她更多的信任和呵护。”
“但我从没想过,连我都会怀疑她。”
玉昭霁一针见血:“你怀疑的不是王枫,你永远相信王枫,你怀疑的只是她不是王枫,你是想救王枫,而那些人是想杀王枫,你们不一样。”
希衡说:“如果她是真的王枫,那么我对她的怀疑再不一样也是怀疑。”
玉昭霁靠近她:“在王枫的问题上,你过于感性,不过,我所爱的也正是……”
正是希衡的理智和感性糅杂在一起,如果缺乏了希衡正直的感性,那么,以希衡的杀道、剑道和理智,她将成为无情而冰冷的剑修。
玉昭霁只会将这样的人当做对手,而生不起一点爱慕之心。
他爱的就是现在的希衡,她的理智、感性都是他所钟爱的。
玉昭霁有意让希衡从这种感伤中走出来,他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不是王枫的?”
说实话,玉昭霁并没发现不对。
因为他本来就和王枫不熟。
哪怕是希衡被困在天之极、他被困十万大山的那几年,玉昭霁也只是让魔族大臣去看着平江堰的王枫,别让她乱窜。
所以,玉昭霁本人只从镜子里远远见过王枫几次,他压根不熟更谈不上怀疑现在的王枫不是王枫了。
也只有希衡才知道王枫的真与假。
希衡道:“我怀疑她,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的一切都很像王枫,但正是因为太像了。”
玉昭霁:“哦?”
希衡说:“枫儿还小时,就拜了我为师,她很乖,但再乖的孩子都有叛逆的一面,我时常想不到她会做什么,她很尊敬我,但是也会做出类似把我埋在树下的酒全部挖出来做酒酿蛋,还做坏了,当我找到她时,她却又可怜巴巴问我,是不是要因为这一点再也不爱她了。”
“她做事,会让我惊讶,比如在平江堰时,她被巫王所逼而自戕,我以前只是有这个念头,但她真正做出来时还是会让我又惊又气。”
“可是,我这次去接她,不,应该说我去接王枫时,她却表现得很正常,她太正常了,和以往的行径没有两样。”
“可我知道,在和我相处时,她因为安心,会更加放纵自己,她会做出一些连我都想不到的事情,这种感情,我从出青影城时就在想,现在我才想到,这种感情就是亲密感。”
那个王枫,没有和希衡之间的亲密感。
她一点都不“犯错”,每一步都循规蹈矩。
玉昭霁听完希衡所说的话,明白了。
希衡的意思就相当于是,王枫就像个熊孩子,再乖的徒儿在某种时刻也会有熊的一面。
希衡作为师尊,太了解这一点了,这个王枫却一点也不熊。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只能说,巫妖败在这一点上不亏,巫妖本来就不懂感情。
如果让乌月知道这一点,估计乌月会吐血。
他辛辛苦苦筹谋一切,牺牲了十一,降低了希衡的五感和直觉,然后败在王枫是个隐形熊孩子身上?
而且王枫不觉得自己是个熊孩子,她觉得她可好了,所以乌月用能力去读取王枫的记忆来模仿也模仿不出来这种熊。
希衡又道:“但我也不知道这是否是王枫经历挫折,而有所改变。”
所以,她在犹豫,追根到底还是希衡太在乎王枫,所以并不想冒险。
其实玉昭霁觉得,这个王枫八成是假,二成是真,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能替希衡下这个决断。
天边云卷云舒,堂前花开花落,屋内针香入骨。
希衡又道:“如果这个王枫是假的,那么,真的王枫又在哪里?”
“巫妖又是如何布了这个局?巫妖的皮囊到底有什么作用?”
希衡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她最在意的还是第一个问题。
真正的王枫在哪里?
她眼中浮现一张疯狂、带着血意的脸。
一个大胆诡谲、几乎不可能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