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是不看重情爱的种族,魔族太子,也是擅长权力的生物。

    希衡没有一刻有这么希望过玉昭霁少有情爱、不通凡俗,如果他继续是那个最初她所见到的太子,他会在魔界安安稳稳,谋划雄图霸业,他很会权衡利弊,所以不会卷入天亓的纷争。

    希衡盼着玉昭霁出来。

    但是,没有。

    光秃秃的山璧上都流了血,两股力量的交汇使得险峰震颤,山壁上的石头簌簌落下。

    一落下,就砸出一个血红色的凹洞。

    玉昭霁一直没有出来,没有放弃和凶神的争斗。

    他原本不用做到这一步……天亓的仇人是她,原本和玉昭霁没有一点关系。

    希衡一直盯着水屏,忽而,气血翻腾,她足足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滴落至衣裳上,再流到冰牢之中。

    这是典型的气急攻心之状,希衡极力想要压制胸腔中翻涌的鲜血,但心伤难以自抑,她还是在吐血,到最后,她索性不再压抑,任由鲜血滴落。

    她面色无波,要不是一直在吐血,可能无法看出她对玉昭霁的情感。

    世上人分千种,有人的情感外放、炽热,让人一眼就知他的喜好。

    有人的情感内敛,不显山不露水,如流光蕴平的江面,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可一触下去,暗流都在江心下边。

    希衡就是后一种人。

    如果没有这次生死劫难,也许她会一直淡淡的……

    希衡就这样看着水屏,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继续沉入修炼之中。

    想救玉昭霁,那她就得修炼,在天亓手中博一条生路。

    天亓如果打算希衡因为痛苦而厌世,那就打错如意算盘了。

    她从不会因为眼前的困苦而改变自己的道,这一切,是天亓在作恶,她不去想法杀了作恶的天亓,而在这里厌恶世间、改变自己,那不是很可笑吗?

    ……

    修炼无岁月,无论是玉昭霁和凶神的争斗,还是希衡在这里悟道,都需要大量时间。

    时光飞逝,弹指一瞬,花开花落三个春秋,

    希衡在天之极冰牢已经整整三年,她仍然穿着进入天之极冰牢的那套衣衫,仍是和往昔一样的外貌,天之极的模样也没有发生变化。

    但是,逝去的时间就是逝去了。

    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这三年内,玉昭霁仍然在十万大山、凶神险峰之内,寸步不出。

    这三年内,修真界发生了些变化,比如玄清宗的宗主薛夺,他贵为宗主,却道心不稳,被天亓的上古法术化作流水给带走。

    后来天亓成了医神,捏着他们也就没用了。

    天亓放归薛夺,可薛夺的道心却溃散,出现更多问题,他落寞许多,干脆闭关,偌大玄清宗,靠玄叶真君等人撑着。

    再比如希衡曾经的弟子们,江离厌温雨勉以及白馨儿等人,在凌剑峰下跪着无果,得知希衡失踪的消息之后,倒是去满世界去找她。

    他们都不再是希衡的弟子,但当他们踏出玄清宗,出外游历后,才知道希衡曾经给他们打下的道心基础有多么重要。

    希衡是他们一辈子的恩师。

    只是,散去了。

    那一切都散去了。

    王枫听说希衡失踪的消息,不顾阻挠,本想从平江堰立刻奔出来。

    幸好,玉昭霁虽在十万大山,却能靠魔臣和外界联系,他派遣魔臣去,将王枫看守在平江堰。

    这才阻止了王枫不顾一切去寻希衡,王枫年岁太轻,个性冲动,又对希衡有狂热的崇敬。

    玉昭霁担心她性子不稳,会去找天亓,她出事后,希衡只会更伤感。

    这三年间,魔族那边没有发生大事,托玉昭霁以前雷霆手段的福,哪怕他不在魔界,魔界也不敢作乱。

    三年过去,有的人修为长进、春风得意;有的人修为倒退、鬓生华发。

    他们有了变化,但是,世间的变化却只有一点点,对于亘古长存的世界来说,三年的时间过于短暂,唯一发生的大事就是世间有了新的神明。

    可是,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他们并不关心神明。

    他们操心的是怎么筑基、怎么结丹、怎么夺宝。神明,是遥远的词汇。

    世间好似变了,又好似从未变过。

    三年之间,希衡的修炼也有了卓尔的成效。

    天之极本就适合修炼,希衡的道心和阅历也都足够,她一直是道心远大于实际境界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希衡一路修炼,终于在一次修炼中,有了玄之又玄、触摸到神门的机缘

    神门,并不是一道具体的门,而是一层隔阂。

    隔着这道隔阂,成则是神,与天同寿,天道尚且无法左右神的生死、神的决定。

    希衡去触这道“神门”在她触碰的过程中,神门起初如同水,温和地接纳她,稍过一会儿,神门却狂风骤起,开始排斥希衡。

    无论希衡适不适合成为神,仅仅三年时间,她只从分神到了大乘。

    差一点可以成为半神。

    这样的情况下,神门仍然不会接纳她。

    希衡没有放弃,很多时候修炼讲究缘法、这次触碰到神门是缘,下一次不知又是几年。

    她想看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她继续将手掌贴在透明的神门上,就在这时,天光大放,神门之旁出现一团光。

    这团光在神门之畔,却没有一点畏缩之意,它没有具体形状,一时如飞云,一时又如瀑布。

    这团光内发出声音:“希衡。”

    希衡侧眸望去:“你是谁?”

    那声音毫无感情,却犹如洪钟大吕,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洗涤,它光是存在在这里,就让人不可忽视。

    它说:“你不是知道吗?能和神门并列的,唯有……天道。”

    “我即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