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神天亓沉默须臾:“没什么。”
清风也凑趣:“你这还叫没什么?你满眼都写满了有心事,发生了什么,你直说就是。”
半神天亓一愣,他的表情和心事这么外露了吗?
他在这里只待了不到半个月,但是,却像和他们认识了一生。
话已至此,半神天亓便放下筷子:“我想让婆婆和你去另外的城镇生活。”
“什么?”清风怀疑半神天亓发烧了,去摸他的额头,“你在说什么胡话?”
老婆婆倒是动作一顿,半神天亓任由清风触碰自己的额头:“我没有说胡话,我昔年在外,有不少仇家,按照时间来说,我的仇家现在也许找到了我,也许离我越来越近。”
“为了不连累你们,我要先将你们送走。”
这是半神天亓的必行之举,无论玉昭霁和希衡找没找到这个城镇,他都必须这样做。
他在之前为了暂时封印五病旗和穷神神躯,耗费了一波法力,他实在太虚弱了。
他必须用这一城的性命,来牵制希衡和玉昭霁,给自己争取时间。
半神天亓的脸色不似作伪,清风都快哭了,他就猜到这个齐天不是普通人!
清风:“……你的仇家是谁?我们只是救了你,他们不会不讲道理来杀我和婆婆吧?”
半神天亓神色淡然:“他们不会杀你们,但你们必须走。”
半神天亓知道希衡不会滥杀无辜,但如果婆婆和清风继续待在这座城镇,一定会染上病。
清风一翻白眼,不杀他和婆婆的话,他还走啥?
清风继续扒饭:“那我们不走了,要走你走,记得常回来看看。”
什么东西,他才不想背井离乡呢。
半神天亓重复:“你们必须走。”
清风刚要抬头骂他,就见半神天亓的神色变了。
这些日子,齐天,应该说小天的神色一直是温吞带点懦弱,清风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可现在的半神天亓仍然含笑,笑意却很冷,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清风咽了口唾沫,往后缩去:“你……”
半神天亓以指弹出水丝,把清风给绑住,清风刚要大喊,半神天亓就拿水丝绑住他的嘴巴。
现在清风只能以眼神谴责他。
半神天亓就当自己没看到他的目光,文质彬彬对老婆婆道:“婆婆,虽然很抱歉,但,跟我走罢。”
老婆婆比起清风要镇定许多,她看出半神天亓是有善意的,她问:“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半神天亓带着清风和老婆婆,走到一条溪水前。
他施展上古法术,上古法术使得溪水里的水好似有了灵性,形成一条水龙,半神天亓在水龙龙头处说了什么,再把婆婆和清风放上去。
水龙驮着清风和老婆婆,半神天亓站在溪边。
他道:“去吧,我不能亲自送你们,我现在不能出城。”
这座城是他的依仗,是他牵制希衡和玉昭霁的筹码。
无论希衡和玉昭霁在哪里,他都会在这座城布病,引他们前来,被牵制住手脚。
“但是,我虽不能亲至,这条水龙却一定会把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清风,照顾好婆婆。我给你的乾坤袋只有你能打开,里面有足够你们花销一生的灵铢,我还买了许多药种,你们可以再寻一个地方,重新建造一个院落、一个药圃。”
清风被水丝堵着嘴,呜呜咽咽,拼命用眼神示意半神天亓解开他嘴上的东西。
他哪儿来的灵铢?!
他一穷二白,他一定是去偷了,用偷的灵铢让他好好照顾婆婆。
解开他的嘴,看他骂不死他!
半神天亓则不解开清风的嘴,婆婆问:“小天,你到底是谁?”
“婆婆虽岁数老了,心却没老,这条水龙的法术很精妙,连一些小宗门的长老都做不到,你到底是谁?”
半神天亓温润道:“在您和清风这里,我永远是小天,让我一直作为小天存在在你们心中不好吗?”
他一抬手指,水龙朝前游去。
婆婆趴在水龙上:“你的身上有同仁院的药草味,小天,你今天究竟去哪儿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半神天亓朝她挥手告别,他不需要靠岸。
在虚空飘荡的许多年,他就是靠着想打败希衡这口气,才撑到复活。
婆婆的声音越来越远,她大声呼喊,想要让自己的声音传到半神天亓耳中:“你留在这座城,是要对城里的百姓做什么吗?小天,别这样。病魔不只降临在你身上时,你会痛,它降临到别人身上时,别人的痛楚和你的痛楚也是一样的。”
但我不认识他们,半神天亓在心里道。
他只会为认识的人的生死而心忧。
别人生死,与他何干?
也许他知道他和希衡的区别在哪里了,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转圜余地。
半神天亓朝婆婆告别:“婆婆,愿您一生无忧,无病无痛。”
“清风,愿你得偿所愿、一生顺遂。”